到底谁倒霉

老张头是一个粮油厂的质检员，前两天高高兴兴地去上班，在厂布告栏里意外看到了一张下岗通知单，上面赫然印着自己的名字，老张头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没错，是自己的名字，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原来，厂里新来了两个大学生，负责质检部门，最近已经被老张带出来了，厂里为了省下几个人力成本，才让老张头提前下了岗。在领导办公室软磨硬泡了好久，还是没有用，领导让老张头到财务那里领钱，就这样被下了岗。

此后的两天老张头都无精打采的，心里那个憋屈啊，觉得自己为企业奉献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卸磨杀驴了，越想越不是滋味。这天上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打开一看，是住在对门的小吴，这个小吴特别会巧言令色，拍人马屁，老张头以前都懒得理他，不知这时他突然找上门来想干什么。让到屋里之后，小吴开腔了：“老张啊，听说你下岗了？是怎么一回事啊？”老张头一听，肯定是那多嘴的老婆到处去说，嚷嚷的人人都知道了。老张头不太自然地和小吴说起了事情的原委，没想到刚说完，小吴义愤填膺地说：“这企业也太不像话了，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却被涮了”，突然话锋一转，“今天来找您，也和这件事有关，给您介绍份工作想不想干？”老张头一听，心中生奇，小吴好像看出了老张的心思，讨好地说：“我在一个小一点儿的粮油厂上班，小企业，私营的，但老板心眼好。目前为了跟上形势，为了老百姓的餐桌考虑，我们新成立了一个质检部，虽然新招了两个人，但都是生瓜蛋子。老张您以前就是干质检工作的，而且兢兢业业，没少受到过表扬，看看能不能屈尊一下，到我们那里去上班？待遇肯定从优。”老张头似有些心动，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为啥以前不设质检部？那油品的质量咋保证？”小吴说：“以前是想节约成本，但现在老板醒悟了，多花两个钱求个心安比什么都好。”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老张头答应去试一试，小吴满心欢喜地回去了。

转天上午，老张便骑着一辆老式自行车，朝那家粮油厂而去，途中发现马路边围了一群人，好凑热闹的老张也走了过去。原来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汉被撞倒了，撞人者不见了。老汉的腰闪了，躺在地上起不来，老张马上拨打了120，过了不多久，老汉便被送到了医院。老张看到没什么事之后，便骑上车又奔粮油厂而去。进了厂门，小吴便迎了过来，将自行车锁好后，便被带到了经理办公室。一进屋，老张便看到了一个脑圆肚肥的家伙坐在高级办公椅上。小吴笑呵呵地说：“杨总，张先生来了。”杨总抬头看了看，笑眯眯地说到：“欢迎啊，早听小吴说您老干活特别认真，这样我对这个质检部就放心了。但您也别太累着了啊，适当也放松放松。”老张哪里受过这等礼遇，马上回应到：“哪里哪里，我一定认真干好本职工作。”听到这儿，杨总似乎皱了一下眉，，转向小吴：“吴科长，你带老张去熟悉熟悉吧。”小吴赶紧拉着老张退出了经理办公室，意味深长地对老张说：“老张啊，工作上不用太较真了，经理也体谅您年纪大了，万一累着了怎么办。您放心，我们厂生产的油决定保质保量。”老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小吴便带着老张到处转了转，说好明天来上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老张已经在这里上了一个星期的班了，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所以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这天，老张刚回到家，突然记起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一拍脑门想了起来，应该是落在办公室里了，因为明天急着要用，所以老张便又骑车来到了厂里。路过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发现灯还亮着，里面还有人在说话，老张心中生疑，便凑上去听了听，原来是杨总和小吴在里面。只听杨总说：“小吴啊，你说你找的这个质检员老张咋那么较真啊，害的我还得想辙去留住财路。”“杨总，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轴，那天和他特意交代过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这几天好像好了一些。”“可是我还得在他面前装样子，害得老子这么多地沟油放在库里，弄不出去。过两天让他走了吧。”“别啊，杨总，有这么个傻子，咱们才有保证啊，到时候都推到他身上。”躲在门外的老张顿时傻了眼，没想到自己被人算计了。当时头脑还算清醒，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周一的早上，监管局的门房就收到一封匿名举办信，举报某某粮油厂用大量地沟油冒充好油，欺骗消费者。当天下午，监管局的万科长便敲响了杨总的办公室，进了屋之后，便把举报信往桌上一扔，着急地说：“老杨啊，你们这儿咋搞的，幸亏信到了我手里被截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总翻看了一下，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跟万科长打包票，说一定摆平此事。万科长走后，杨总叫来了小吴，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分析来分析去，肯定是老张头捅出去的，杨总恨得咬牙切齿，小吴也气急败坏地说让老张头走了算了，但杨总突然想到了什么，嘿嘿地笑了，便和小吴商量起来。

过了两天，老张被叫到了杨总办公室，一进门，杨总就恼怒地说到：“老张啊，我原以为您是老实人，才放心地把质检部这么重要的部门交给你，没想到您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老张被整蒙了，一头雾水。这是杨总甩过来一大堆单据，“你看看这是什么，你竟然将厂里的油私自卖给别人，还卖了这么多。”老张仔细看了一下，发觉每张单子上都有自己的签名，而且确实和自己的签名手法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他哪里知道这是杨总和小吴做的手脚。原来那天小吴请老张头喝酒，待老张头喝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便哄骗老张头签下了这好多单据。杨总突然话锋一转，说到：“这样吧，您出点儿钱，也不多，40万，算是赔偿厂里的损失，否则就只能去蹲局子了。”

老张也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家，只是感觉脑袋嗡嗡的，心里特别难受。好几天没去上班，这天实在坐不住了，便想出去走走。来到小区旁边的公园里，正低头走着，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这不是那天被撞的那位老者么。老者今天的精神头特别好，正在公园里遛弯呢。老者也认出了他，跟他热情地打了招呼，但却见老张双眉紧锁，试探性地问了几句，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老者非常生气，“这帮混账小子，老张，你别担心，早点儿回家吧，等几天会好的。”老张以为是宽心的话，就跟老者告了别，回到了家里。

几天后，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来找到老张，“您是张先生吧？李局长让我请您去一趟。”老张心想，我不认识什么李局长啊，但年轻人说：“您去了就知道了。”来到粮油厂杨总的办公室，发现那位老者坐在办公椅上，杨总、小吴都在下边站着、低着头，还有一位干部摸样的，也低着头。老者一看老张来了，便让老张先坐下，原来这位老者便是监管局的李局长，那天听老张说了这件事后，非常气愤，回到局里之后，便开始调查此事，发现万科长有渎职的行为。这天叫来老张，就是要当着老张的面审审他们。万科长被撤职了，杨总、小吴被派出所带走了。老张终于见着青天了，扑通一下跪下了，激动地说：“谢谢您了，李局长，替我伸了冤，您是青天大老爷啊。”“哪里哪里，快请起，当官部位民办事，良心上过意不去啊！”说着，李局长搀起了老张。“对了，老张，我看您就到我们局里去吧，给您换个轻快的职务，您这么实诚的人啊，我信得过。”老张岁想推辞掉，但盛情难却，带着满心欢喜的心情回去了。

这天夜里，该粮油厂的大门忽然又被打开了，一个官模样的人走了进去，后面还跟着一个献殷勤的人。进入办公室之后，打开灯，那个官模样的人点上了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旁边那个人笑眯眯地说：“还是姐夫高明，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个场子拿下来了。”“行了，别光顾着拍马屁，知道以后怎么做了么？”“知道知道，您放心，肯定少不了您的好处。我早知道就不跟那姓杨的混了。但我有一点不太清楚，那个老张头您怎么还给弄到局里去了呢？”“你白痴啊，有这么个人，出事的时候顶一顶，咱们不就没事了。”“哦，原来如此啊，还是姐夫高明，哈哈。”

还是这天夜里，老张睡得很香很甜，但不知怎的，一只乌鸦落在在窗前的树上，双眼一直盯着这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