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马蹄敲击地面发出单调的声音,午间阳光熏得王飞昏昏欲睡。
一只乌鸦从林中惊飞,发出鸹噪。他警醒起来,前面就是青州府。他一夹马肚,胯下的雪里红,加快了前行速度。
由于特大旱灾,千里田野几近荒芜,沿途村庄不见人烟。无数灾民拖家带口,流浪讨乞,甚至路边树木的树皮都被用来充饥。这些宫里看不到的惨景,让王飞十分意外和震惊。
王飞一身商人装束出行,实际上担负着秘密使命。
他是朝廷五品大内侍卫,武功高强,高手如云的锦衣卫里,他算得上佼佼者。作为身穿黄马褂的皇上御前带刀内侍,他多次护卫皇上和公公们出行,保卫圣皇和公公们的安全。
王飞生性秉直。在护卫公公们的行程中,对这些依附权势的宦官贵胄,欺压地方,鱼肉百姓的行为,私下颇有微词。因此,遭受宦官们的排斥和挤兑,经常派遣他出宫,执行一些辛苦差事。
今次他就是奉朝廷之命,暗中寻访一位叫着耿名的人。据青州府呈报,这个叫耿名的人,隐匿在青州府民间,拉帮结派,结社聚团,意欲谋反。他此行目的就是查访此人,予以缉捕,押解回京复命。
青州城内,原先热闹繁华的街道,行人稀拉。王飞口腹饥渴,进到一家酒肆坐下。他让店小二给雪里红喂水吃料。雪里红和他随身的龙泉名剑青峰剑,是他心爱的宝贝,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伙伴和战友。
他要了一斤猪头肉,一碗水酒,两只大饼,痛快地吃喝。
王飞觉察异样。回首一看,邻座一个俊秀相公正凝望他,绫罗绸缎的衣饰,显示出是一个富家公子。王飞收回目光,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王飞牵马来到街头,前面簇拥一大堆人。一位长相凶蛮的壮汉,正在殴打一位老翁。他急问甚事。旁人摇头叹息,这是地痞,拿了老者的猪肉不付钱,还痛殴老人,围观的人全都不敢言声。
王飞上前架住壮汉双拳。
壮汉怒目圆瞪:你找死呀!王飞一记猛虎掏心打得壮汉往后踉跄十几步。
壮汉猛扑上来,王飞一脚飞旋腿直击他脑门,壮汉向后一仰,直挺挺倒在地上。周围人群齐齐发出喝彩声。壮汉的几个小弟,见势不妙,急忙搀扶起大哥,钻出人群,落荒而逃。
王飞转过身,撞上酒馆里那位俊秀男子。相公拱手作揖:好汉见义勇为,敬佩,敬佩。
王飞瞪他一眼,没有理睬,径直离去。
州府衙内,知府大人正在检点下属进贡的钱物。王飞直闯进去,亮出锦衣卫腰牌。知府大人急忙吩咐下人将钱物收拾下去,然后毕恭毕敬请王飞上座,奉上好茶。
知府大人向他提供了耿名就在城郊耿家庄活动的线报。讨好地说,明天派出一队军士,协助王飞将耿名缉拿归案。王飞一口回绝。
第二天,王飞骑着雪里红来到耿家庄。刚到村头,忽地冒出几十号人,将他团团围住。
领头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白皙的脸蛋,柳眉杏眼,很是风采迷人。
王飞觉得眼熟,仔细一瞧,恍然大悟。这就是城里跟踪他的那位俊秀公子。原来她是女扮男装。
姑娘抱拳作揖:好汉,我们又见面了。
王飞呵斥:你们什么人,胆敢光天化日下劫道!包围他的人群,齐刷刷亮出家伙,把他紧紧困在中央。
一道寒光,王飞的青峰剑出鞘,直逼对方。阴森森的剑锋,闪烁着夺命冷光。王飞目光炯炯,杀气毕露,嘴边浮现一丝死神的冷笑。
他纵横江湖,剑杀无数,具有千军万马中,直取敌酋项上人头的胆略和勇猛,根本不屑眼前的乌合之众。
姑娘喝退手下,说道:军爷,我知道你从京城来,是来抓捕造反的领头者。你知道我们这里老百姓是怎样生活的吗?
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老百姓只能靠野菜和树皮充饥。官府不但不赈灾,反而加重税赋,强行派捐。交不出来就抓去坐牢,做苦役。老百姓背井离乡,四处乞讨,饿殍遍野;朝廷上下天天寻欢作乐,醉死梦生,哪管他的子民死活呀。
姑娘声情激越又悲愤:庶民百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走投无路,生不如死。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
王飞的青峰剑垂落下来,他无言以对。他回忆起一路来看到黎民苍生的惨况,想起皇宫里权贵们的花天酒地,以及自己所受的排挤和冷落,内心无比沉重。
姑娘抱拳施行一礼:大哥,实不相瞒,我就是耿名。
王飞错愕不止,万万想不到,朝廷追捕的钦犯,竟然是眼前这位娇柔美丽,正气凛然的姑娘。
王飞纠结万分,进退不是,彷徨犹豫了好一阵。最后他有气无力抬抬手,怏怏地说:你们走吧......
眼见对方一干人马渐去渐远,王飞倏然想起距离青州府百里之外的唐州。那是他的家乡。村里还有垂老的母亲和勤劳持家的妻子,不知道那里灾情怎么样。
他一拽缰绳,掉转马头,紧夹马肚。雪里红明白主人的心思,兴奋地发出一声长啸,欢腾地飞驰而去。
明媚阳光撒洒下来,照耀着王飞矫健威猛的身姿,马蹄扬起一阵漫天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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