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
宣判完毕,王局长就被押到了车上,接着汽车一路呼啸着将他拉往刑场。
现在是八月初,水稻已经开出玉白色的小花,玉米已经吐露出金黄色的饱满籽粒,高粱在秋风中摆动着被暗红色米粒压弯了的腰身……
他虽然很难清楚地看到这一切,但是通过夹杂着多种香气的空气和眼前一闪而过的原野风景,他能想象得出来。这一切是那么美好,那么值得让人留恋。他甚至想到了遥远的童年,那时他跟着父亲去田野间玩耍,父亲在田野间劳作,自己则跑到附近的小溪中捞鱼摸虾,与同龄人追逐嬉戏……
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是多么渴望继续生存下去。刑场在一个百里之外的偏远的荒山,他多么希望这段距离不是一百里,而是一千里,或者一万里。
透过车厢的缝隙,他看到自己距离刑场还有50 多里的距离,他知道自己距离生命的终点已经很近了。要是能够重新活一次就好了。那样自己要踏踏实实做人,堂堂正正做官,绝不再做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国家的事。
担任局长之前,自己还算是个好官,可是自从担任局长并收下了某老板送来的5 万元现金,他就渐渐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他收的钱越来越多,并开始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他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情人,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为了让情人们高兴,不断想办法弄更多的钱。如果有情人不听指挥,他就想办法摆平。直到有一天,他猛然发现自己的某个情人竟然是某老板安排的卧底。就在他准备收拾情人的时候,他老婆发现了他包养情人的事实,于是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在一次争吵中,他失手将妻子打死了……此后他的所有犯罪事实全部曝光。
此时,汽车已经将他拉到刑场,他被推下了车后,被人拖到空旷的河滩上。河滩上怪石嶙峋,河里的水很少,还黑糊糊的。他想,这么偏僻的地方,污染竟然这么严重,看来有关部门只顾罚款,不进行彻底治理的做法确实是贻害无穷的。在出事之前,他就是某个有关部门的领导。
山风呼啸,空气里虽然有一股臭气,他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他是多么不想离开,如果能够重新活一次就好了……如果能够重新活一次就好了……
一声枪响,他似乎听到一颗子弹穿透山风,裹挟着凛冽的寒气向他袭来,接着子弹一下撞开了他的脑壳,在那一刻,他感到一种彻骨的疼痛,接着脑袋气球般爆裂……
啊———一声惊叫,张局长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你又做噩梦了?没事吧?紧紧搂着张局长的一个年轻女子说。
没事!没事!张局长抹抹额头上的汗。
没事那就睡吧!女子把柔软的身子往局长身上使劲贴了贴说。女子上身什么也没穿,使他有一种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的感觉。女子很快就睡着了,可是他怎么也睡不着,为什么一在外面睡觉就做这样的噩梦,这到底是上天对他的暗示,还是另有原因?更让他不解的是每次做梦的内容几乎完全一样,这其中必有原因。可原因是什么呢?他怎么也想不透。
第二天,他决心弄明白老是做这个梦的原因,他查看了很多资料,终于有了初步的结果,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安排自己的秘书小王设法了解前些日子所换肾脏的主人的情况。
几天后,小王向他汇报说,局长,我已经查清了,您使用的肾脏是一位领导的,他因为包养数个情人,在与妻子争吵时,失手将妻子打死,所以被判死刑,他同意在自己死后捐出所有有用的器官。医生说肾脏有一种神奇的记忆功能,这也许就是您经常做噩梦的原因。
小王汇报完毕,轻轻地退出办公室。张局长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出了好一会神。这时,张局长的手机嘀嘀地响了起来,原来是某单位领导发来短信约他出去吃饭,他这才想起是三天前约好的。张局长找了个理由拒绝了他。那晚,张局长破例早早地回家了,在家里他睡得很安稳。
三年之后,张局长所在的县里发生了一场政治地震,某位局级领导因为贪污受贿等问题锒铛入狱并被判刑20 年,整个县里被牵扯进去的领导大有人在,张局长却没有任何问题。
这晚,局长夫人对局长说,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真害怕你也被牵扯进去……局长抿了口酒说,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我怎么会被牵扯进去呢!
其实,局长心里明白,真正救了他的是那颗宝贵的肾脏带给他的噩梦,从那个梦里,他受到了很多警示。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悔过自新,并竭力纠正以前所犯下的错误。最幸运的是那时他才刚刚开始步入歧途,回头还完全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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