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笑了

“李憨子家的李二娃考上大学了！”声音很响亮，回荡在整个村子里。

“狗日，李憨子憨不隆怂的还生个啷个机灵的娃嗦！”

“听说那李二娃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哦！张道士讲的。”

“是不是哦？李憨子捡个瞎子婆娘还给他造了福哦！”

……

李二娃考起大学的消息在村里炸开了锅，村子里一片热议，李憨子刚从山上回来，村子里平时不爱搭理他的左邻右舍都纷纷跟他打起了招呼，显得格外亲切，李憨子佝偻着身躯，抬起头，一张黝黑的脸对着村民嘿嘿地笑，洋溢着骄傲的神情，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赶去。

李二娃很精神，年轻的容貌下面掩饰不了他根深的农村面孔，忙里忙外，村书记将鲜红的录取通知书递到他手里，他嘿嘿地笑得格外高兴。

......

立秋了，秋风秋雨愁煞人，一家四口安静地坐在一间四面透风的屋里，安静得让人有点心慌，李憨子打破了沉静说道：“张道士讲，镇里有补助，明天我去问问。”

“李憨子，你等等，带钱了没有？现在办事不塞点钱，怕是整不成哟！”张道士追了几百米跟李憨子说道。

李憨子茫然地看着他：“我没钱，怎么办？”

……

拽着卖米的两百元钱，李憨子神情十分紧张，手心的汗打湿了两张百元大钞，他把钱捏得更紧了，颤颤巍巍来到镇政府，印象中这是他五十多年来第一次走进镇政府，口拙的他面对工作人员，没有语言，生硬地将两百元大钞递给工作人员说道：“我儿子考上了大学，我没钱交学费。”他汗水落了一地。

“您来晚了，今年的资助名额已经落实，您若真有困难只有等县上其他的资助项目。”工作员耐心地讲道。

李憨子走出办公室，遥望着过往的人群，忽然间脑海里生出了一丝灵光，直接坐上了到县里的公交车。

仰望着直插云霄的高楼，李憨子怯生生的不敢迈出一步，过往的车辆呼啸而过，惊吓得他后退了几步。

一个大汉，一双破鞋，一张布满了皱纹的黑脸，出现在县政府的办公室，他依旧不善言辞，嘴里来不停地念叨着：“我儿子考上了大学，我没钱交学费。”

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和疲惫的身影工作人员递上热茶无奈地说道：“今年的资助名额已经确定，您来晚了。”

李憨子慌了神，颤抖的身躯回过头，不小心撞到了墙上，他侧步走出了办公室，工作人员看见他失落的神情和无助的身影，农村的老汉为了孩子的未来感动了他。

李憨子走出县政府，执着的他从未想过因为没钱而让孩子放弃学业，他踌躇地坐在公路边上，仰望着天空飘过的白云，向着家的方向望了望，眼神里充满了那种从未有过的决绝。

“医生，我要卖血。”李憨子来到医院，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身材婀娜的小护士看着黝黑的农村老汉，反而生了一种戏虐的想法，便满脸微笑地答道：“血不值钱，要不卖肾吧！”

听到小护士的问话，李憨子的眼睛里闪出了一分光芒：“肾能卖多少钱？”

……

那天秋风吹过，带来了丝丝凉意，丹桂飘香，浮动的白云下，村子里来回秋收的身影打断不了李憨子的思绪，儿子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泪水在眼里打转没有流出来，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李憨子笑了，笑得是那么的迷人，他挥着手，看着儿子越走越远的身影，他高喊道：“二娃，在外面不要老是想着家里面，家里一切都好，下凉了，你妈给你缝的衣服要记得穿。”

他转身向屋里走去，佝偻的背脊迈出一步都很吃力的样子，幸福的笑洋溢在脸上，没有人注意到漆黑破烂的衬衫下面有一道二尺宽的口子在滴着血。儿子走远了，他捧着瞎子老婆的脸流下了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