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假钱的人
故事发生在若干年前的乡镇。
乡镇企业——红光糖果厂的贾厂长,有个远房亲戚叫蒲光溜,在三个月前拿了厂里一批糖果,说好一个月后付清货款,可眼下已是年关将至,仍然不见其踪影……
贾厂长在催款无果的情况下,一番恨铁不成钢地痛骂之后,就按厂里的规定,拿着自己的五千多块钱来财务室替那不争气的远房亲戚交款。
出纳员小丁在清点贾厂长递过来的那一叠钞票时,发现里面有一张假钱,手指就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他一面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良反应”,一面在头脑里进行着“二难推理”:收下吧,就意味着自己半个月的零花钱要泡汤;不收吧,得罪了贾厂长,以后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小丁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明智的决定,不动声色地收下了所有的钞票。而且,在开据时,小丁为了弥补犹豫之时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他还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自认为是讨好贾厂长的话:厂长您真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然而,贾厂长刚一走,小丁就小声地骂他“不得好死”,还无比愤怒地把那张面值100元的假钱扔进了垃圾桶……
小丁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猛然想起一件要事,正要出门去办理,刚一开门却和贾厂长撞了个满怀,双方僵持了几秒钟后,还是贾厂长首先打破了僵局:怎么?不欢迎了?
“我——不!冬冬不见了……”小丁说着,顾不上礼貌不礼貌就要走人,却被贾厂长一把拽住了:“哦——原来是要去找冬冬哇,他在厂门外的商店门口玩耍呢,没事的……”
小丁只好把贾厂长迎进屋,心里却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贾厂长开门见山地说:刚才,你可能没注意,我交的款子里不小心夹带了一张假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其实,一张假钱算不了什么,您和我是谁跟谁呢?”小丁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
“我还有事要忙,你就把它拿出来换吧……”贾厂长看看天色,无比焦急地说。
就在小丁准备拿钱的时候,突然又犹豫了:从垃圾桶里拿出来不妥吧?弄不好要坏事……于是,他掏出先前收的贾厂长的那叠款子,让贾厂长自己辨认,然后想趁贾厂长精力高度集中在那叠钞票上的时候,迅速从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取出假钱,再装作掏出衣袋里遗漏的这张百元大钞。结果,事情远远没有小丁想的那么简单,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贾厂长很快就检查完了那叠不含假钱的钞票,而小丁却始终拿不出那张假钱来!
“你再仔细掏掏衣袋,看看里面还有没有钱……”贾厂长催促道。
在贾厂长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小丁只得面红耳赤地翻看着全身的衣袋,难堪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贾厂长审视犯人似的审视了一会儿小丁后,说起话来就再也没有什么客气可言了:一会儿的事不会不记得了吧?口口声声谁跟谁,原来就是这么个谁跟谁呀……这样好不好?你把那张假钱还给我,我可以给你双倍以上的真钱怎么样……
“厂长,您看我是那种人吗?”小丁的声音小得像蚊子的嗡嗡声,他真不明白自己在什么环节上出了差错,竟引来如此灾难。
“你肯定是这样想的:你知道我要索回那张假钱,你就动起了歪脑筋,想从我这儿敲诈一点儿钱花花,于是,你就有意把那张假钱藏起来了!不然,你脸红什么?”贾厂长一发不可收拾地说。
“您误会了……”面对一张假钱,贾厂长如此穷追不舍,狂轰滥炸,小丁惊奇不已。看来,不说出实情来是脱不了爪子的了,于是,他无可奈何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当二人彻底弄清了垃圾桶里的那张假钱确确实实不复存在后,几乎同时把疑点锁定在三岁的冬冬身上。于是,他们飞快地来到工厂大门外,找到冬冬一问,果然是他趁小丁不注意时拿了那张假钱,然后到商店里买了一大把糖果吃了!
店主是个唯利是图的半老头子,原本想顺手牵羊得了那张假钱以后再去搞以假乱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追踪过来,无奈之下只得物归原主。贾厂长索回了那张假钱,也顾不上对小丁说些道歉的话,就匆匆离去了……
贾厂长为何如此看重这张假钱呢?原来,这张看似普通的假钱上,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贾厂长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年轻女人。最近他又和新来的女秘书搞上了,每次约会的时间,地点都由女秘书伺机而定,然后用一种特殊的笔(是贾厂长出差时花高价买来的)在假钱上写下别人看不见的字,随后她声称要贾厂长出差时捎带个什么东西,就旁若无人地把假钱递给了贾厂长。贾厂长得到这个“宝贝”以后,在一种神奇药水的作用下,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内容,再涂上另一种药水,字迹就消失了。
却说贾厂长这天从女秘书手里接过假钱后,还没来得及“阅读”,猛想起今天是厂里结账的日子,准确地说,今天晚上8点钟一到,工人们就会按照厂里约定的时间,到出纳员小丁那里去拿过年盘缠,自己如果再不替那该死的远房亲戚把款子交上,恐怕到时候小丁那里入不敷出还得找他。于是,他把女秘书对折着递过来的假钱顺手放进了一个衣袋里,然后就趁银行的人还没下班,拿了自己的存单坐车去取钱了。
俗话说:忙人办不好事。没想到,贾厂长在慌忙之中竟把自己取来的钱也放到装有假钱的衣袋里了,而在此之前,那张假钱就跟活了一样,在宽大的衣袋里,随着汽车的颠簸,竟然不再对折了,直着身子迎接那些真钱朋友呢!
现在,贾厂长紧紧攥着那张追回的假钱,生怕它飞了。待他匆匆赶回到家里,见妻子回娘家还没有回来,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假钱上什么内容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贾厂长立刻怀疑是店主在捣鬼,于是,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商店,结果是大门紧锁,店主不知去向。
贾厂长一时没了主意,他想,要是当初狠心买一个“大哥大”什么的就不像现在这么难堪了。他决心以后再碰上机会一定要买一个,不!是买两个——自己用一个,女秘书用一个。可是,目前怎么办?他经过快速的思考后,决定还是冒险去女秘书的房间看看情况,结果同样令他大失所望——房门紧锁!别人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贾厂长准备回家,又有些不甘心,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朝以前经常约会的地方走去……
贾厂长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趁着微弱的星光来到一幢废弃的土坯房中,正要扫兴而归,突然,一声巨响从天而降——土坯房垮塌了!
后来,人们在整理贾厂长的遗物时,发现他的衣袋里除了一张假钱外,还有一张不起眼的小纸条和一张真钱钻进了衣袋的裂缝里,小纸条上写着:
尊敬的上司:从今往后,您别再指望那张假钱给您带来一时的满足。因为我经过反复思考认识到,那样做,对双方及家人都不利,就像那幢被人遗弃的土坯房,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现将假钱物归原主,请您尊重我的选择!另外,你买的神奇药水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纸条没有落款,人们都怀疑那女人是女秘书,因为他们从小丁口中知道了全厂只有女秘书一人提前结账走人了,可是谁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倒是不住地叹息起贾厂长来:怎么就那么粗枝大叶,竟然没有同时发现那张小纸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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