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母亲的微笑

小车站。掩映在茂密的一片树林的浓荫中，一条公路穿过村庄伸得很远远……小站里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乘客在等车。这个小站每隔三天有一辆班车开长途，车窗前的牌子上写着一个很远的城市名，村里谁也没去过。几十年来，凡是经常乘车的人都知道，每过一段日子，总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挎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放着红枣、鸭梨和自家地里的山芋之类的吃食，请人捎给她在那个城市里工作的儿子，一捎就是多年，可从来没有一个乘客埋怨过。

大娘走到一个乘客面前，满脸的皱纹里溢满了笑意，“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捎给我家桂子吧！告诉他在单位上要安心工作，不要惦记我，我身子骨硬朗着哩！我知道他工作上的事忙！”

于是每次总有一个乘客笑着帮大娘把篮子里的东西带上汽车捎到那个遥远的城市里，交给她的儿子桂子。

要不了几天村里就有人通知大娘，桂子从城里给大娘带回了吃的用的和一些零用钱。

大娘张张没牙的嘴笑了，眼睛几乎要合成一条缝。“桂子真忙呀！他就不抽空回来看看娘，日子过得真快呀！我一个老婆子恐怕也没几年活啰！说不定哪天眼一闭就到阎王爷那报到了，桂子看不到老娘啰。”说完大娘拿着桂子带回来的吃食来到村小学，分给那些读书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快乐地蹦来蹦去，又笑眯了眼，笑得眼角湿润了，竟用衣袖抹起了泪。

日子就像村边的小河一样静静地流淌着，树叶绿了又黄了，春去秋来又一年。大娘每年总要跑上十几趟，把自己家里的好东西请乘客捎给城里的桂子，可桂子一次也没回来看过老人。

一个秋日的午后，太阳暖暖地照着，走路有些踉跄的大娘又挎着篮子来了，老人擦了汗又捶着自己往前弯的腰，老啰！老啰！捎完了这些红枣，再不能给桂子捎好吃的啰！这个兔崽子，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他老娘。

村主任说，大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以后我派人去您家里取了给桂子捎去，您老就不要来回奔波了。

大娘笑了，不用啰，我就要见到桂子了，以后用不着捎东西给他了。村主任一愣，“大娘！桂子在城里的工作忙，有空他准会回来看您的！您老长寿，享福的好日子在后头长着呢！”

“你不要再骗大娘了，我知道桂子早不在了。”老人颤颤微微地说完，眼角深深的皱纹里流满了泪水。

村长一惊，僵僵地站在那儿，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大娘！桂子工作真的太忙了，他说过一定回来看你的。”

“唉！桂子没福呀！你说怎么他就在战场上把自己给弄丢了，七岁他爹就去了，我拉扯大他不容易呀！那年刚满18岁，他不愿读书了，闹着要去当兵，我心里舍不得，可还是应了他，他倒好，一去就没回来过，我还等着他回来给他娶媳妇好抱孙子呢！”

所有的人泪再也止不住，桂子18岁那年参军去了前线，在一次战斗中为掩护战友壮烈牺牲了。村里人得到消息后，一个个伤心不已，怕大娘受不了桂子牺牲的打击，一直把桂子牺牲的消息蒙着她老人家，蒙了她几十年，村主任换了不知多少任，可每一个村主任上任时都记着照顾好大娘的同时，过一些日子就要安排一个乘客把大娘的东西捎给桂子。那车窗前的城市名也是假的，那个小站根本就没有开长途的班车。老人的那些东西其实是捎给了城里的敬老院，桂子的那些战友们在接到老人的东西后，大家轮流掏钱买了吃的穿的带给大娘。战友们说，桂子不在了，我们都是老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