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卒
人生如棋,我本为卒,行动随慢,可谁曾看我后退一步,一杯清茗,浮生若梦,光阴两岸,沉醉不复生。
一直以来,我都是个喜欢听象棋师尊讲故事的孩子。
直到那一天,象棋师尊的一个决定,彻底的颠覆了我以前的世界。
我从来都不知道,血是什么颜色,血是什么味道,血从人身体里流出来是什么样子。过河卒,如果可能,我愿自己永远都不知道。
我们“棋”派,在江湖上久负盛名。
那一年,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即将在我们象棋师尊的棋盘上召开。作为师尊的三十二个弟子之一,我年纪最小,资质最浅,武功也只算得上是得过且过。
可是我忘了,生而为棋的宿命,就是,生而无法选择。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便只能遵从棋盘上所有的“江湖规则”走下去。
决战的前一天晚上,棋盘师尊还给我讲了我一直最钟爱的“‘齐’家故事。”那天晚上,我们躺在爬山虎缠绕着院墙,葡萄藤依恋着木架的院落中,嗅着枫叶温润的气息,那一晚夜风温柔,我枕着象棋师尊宽厚的胸膛,烟霏云散,天分明,月清亮,还是这轮月,依旧这片天。梦,那么美,梦,那么真,梦,那样切。梦中,我们一大家人,一如既往,互敬互爱,父慈子孝,埙篪相和,阖家美满,那晚,那个梦,很美,很甜,很香。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故事的开始都是完美的,故事的结局却都是残破的、血腥的。
决斗,死地后生,死亡,血流成河,成长,炙烈而又决绝。
可是,让人骇然的是,想要参加最终的角逐,想要雄霸武林,想要夺得武林盟主,红棋帅师兄和黑棋将师兄必须先在象棋师尊的棋盘开战。
旌旗飘扬,战鼓雷鸣,兵锋所指,炮火轰鸣,硝烟弥漫,遮云蔽日,寒光一闪,红棋帅师兄一马当先,率领车、马、炮、相、士、兵,发起进攻,黑棋将师兄当仁不让,义无反顾,率车、马、炮、象、士、卒,全力赴战。一个个冲上去,一个倒下去,另一个就替上去,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仰望赤红的太阳,血,刺目惊天,回首低头,身后和脚下的土地,鲜血,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兄弟呵!曾经多么亲密无间,肝胆相照,同吃、同喝、同聊、同睡。战场上,踩着彼此的身体,杀红了眼睛,面目狰狞,大声吼叫,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我瞠目结舌,原来,血就是这样从身体里流出来的,那一双双眼睛倒下的一瞬间,凝望着天空的眼睛,最终还是没来得及闭上。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可是“棋”家兄弟们依然在死死地对峙着,没有任何一方撤退,战场上满目疮痍,尸体遍地,两虎相峙,谁也不愿输掉决定未来之战。本该云淡风轻很美丽的一天,战争的炮火却响彻云霄。
这就是战争,争夺的只是下一步的参战,争夺的只是地位,争夺的只是荣誉和权力。新鬼烦冤旧鬼哭,战争留下的是鲜血、是荒芜、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永远的殇痛。
我死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闭上眼睛。瞳孔里不断变幻闪烁着晨曦的日出和晚霞的光芒,我想再和象棋师尊,再和红棋师兄们,再和黑棋师兄们一起秉烛夜谈,品茗谈天,煮酒论英雄,一起去山上看日出日落,一起听象棋师尊在他的棋盘上给我们讲“‘棋’家的故事。”
棋家的故事,史书从未有定论,后世众说纷纭!就让“‘棋’家的故事”,就这样一直流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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