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架
村头有棵歪脖斜身的大黄桷树,树干如磨盘般粗,树冠比蒙古包还大,既能遮风挡雨,又能罩抵烈日。村民闲暇时,都爱往树下钻,有的来胡吹海侃,显显见多识广的本事;有的象棋、六子棋捉对厮杀,尽显英雄本色;有的来凑凑热闹,听一听本村外埠的新闻,满足一点好奇心。
开春不久的一个傍晚,村里有名的象棋高手“当头炮”王三和“连环马”赵六交上了手,两人情逢敌手,势均力敌,正杀得难分难解,围观的人大呼过瘾的时候,王三的老婆来叫他回家吃饭了,王三下得正酣,理也不理,只管低头下棋。
王三老婆见王三下棋入了神,便挤进人群拍了拍他的肩,大声说:“先人板板,吃饭了!”,接着又小声说:“真是的,吃饭都要人请。”
王三正在专心下棋,眼看就要攻入敌军“司令部”了,不想被老婆这一拍一呼,搅乱了棋路,被赵六抓住战机反攻,几个回合就把王三的“老王”逼上了绝路。
王三输了棋,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给了老婆一耳光,嘴里还不停的骂:“吃吃吃,吃个铲铲,你晓不得吃啊?扫帚星,害得老子丢人现眼!”
王三老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光吃不做还打人,你就不吃饭噻!呜呜!”
围观的人巴不得有好戏看,都站在边上袖手旁观,几个老下不过王三的棋友还显示出幸灾乐祸的神色。王三见老婆边哭边骂他,旁边有人露出不屑的表情,就冲过去还要打,他老婆除了哭骂,别无他法。眼看又要挨打了,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大吼一声:“住手!”然后用强壮的身体护住王三老婆。王三见是本村有名的“不好惹”,外号“朝天椒”,就借梯下台,悻悻的走了。朝天椒瞪了一眼王三,回过头来扶住王三老婆,劝解道:“哭啥子嘛,哭有啥子用嘛,回去了,回去了!”说完,搀着抽抽噎噎的王三老婆慢慢回去。
眼看一场闹剧收场了,想看热闹的村民也没了兴致,纷纷跟着各自回家。
刚走几步,只听“朝天椒”还在很硬气的对王三老婆说:“光哭是没有用的,要雄起噻,要是老娘的话,就没得那么撇脱!”一个好事者故意问:“要是刘烟杆整了你,你要做啥子嘛?”“老娘把他的烟杆嘴嘴扯起甩到茅斯里头!”
这一下,好事者找到了导火线,他们立即面露讥笑的脸色转头寻找到“朝天椒”的老公刘烟杆:“烟杆,听到没得,小心你的烟杆嘴嘴哦!”,众人一听“哄”的一声笑开了。
刘烟杆被众人笑得很尴尬,脸都气红了。为了保住男人的面子,他用烟杆朝老婆一指吼道:“你敢!”“朝天椒”乜斜了他一眼,鄙夷地说:“你看老娘敢不敢,没惹到老娘个!”“朝天椒”在村里吵架是出了名的,在家里更是说一不二。村里很多人都对他不满,刘烟杆心里也有点虚。
这时,刘烟杆正在想着怎样回答“朝天椒”的话才不至于失掉面子又不会惹起她的火气,人群中一个缺德鬼故意将他拿烟杆的右臂往前一推,,烟杆脑壳正巧碰到“朝天椒”的头,刘烟杆一惊,正要解释几句,却见“朝天椒”呼的一下转过身,杏眼圆瞪,怒视着自己。人群也哗的一下自然形成一个圆圈,一个唯恐事情搞不大的村民喊了一声:“烟杆,雄一回噻!”
刘烟杆似乎受到了鼓舞,头一昂,轻描淡写地说:“鼓起两个二筒做啥子嘛,你硬是不得了了,碰一下有啥子嘛!”“朝天椒”大怒,冲过来抓住烟杆的衣襟又推又搡,一只脚还狠命踢烟杆的脚。刘烟杆被逼上梁山,硬着头皮还手。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边说边笑,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斗鸡表演。
两口子一会儿站着抓扯,一会儿倒地翻滚,一会儿“朝天椒”压住刘烟杆,一会儿刘烟杆翻身得解放。昨天才下了一场春雨,地面还有一些小水凼,两口子顾不了那么多,只一门心思想占住上风。二人身上早沾满了泥点子,就像两条即将上笼的粉蒸泥鳅。
正在斗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村支书田书记从镇上开完会回来,见此情景,不由分说扒开围观的人群,喝令二人立即住手,二人争斗正酣,哪里肯听?继续在地上“绞麻花”。田书记忙招呼几个壮汉把两人生拉活扯分开,两人才恨恨地住手。
众人见书记出面,知道好戏该散场了,于是三三两两各自回家。田书记费了大半夜口舌,终于将两人劝和。两人虽然口头同意熄火停战,并保证不在开战,但你不理我,我不睬你,形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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