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梦呓
随风飘荡的白布,颤巍巍的白花;灵棚内外男人和女人哀嚎一片;高高的戏台上丧乐震天响;院子里厨师们在紧张的忙碌,白斩鸡、清炖鱼,红烧肘子、白蒸肉,一盘盘,一碗碗,热气腾腾,油锅滋滋响,炉火烧的旺。院外棚里几十桌的丧席一字排开,吊丧的人一拨又一拨,蜂拥而来,头顶着白孝帽,身穿白孝衣的我在人群中穿梭,步履沉重,心情悲切
灵棚里那张窄小的灵床上躺着我的姥姥,身上蒙着白布,只露出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那是母亲花了一千多块钱给她买的一套寿衣,一直放了好多年,每年秋天她都要拿出来晒晒。
我泪眼模糊扑到在姥姥身边--两家离得近,小时候我一直爱粘着姥姥,跟她感情最深,现在看着姥姥孤零零的躺在这里,咱也不能喊我一声乳名,我的心像被什么扯了,撕心裂肺的痛。
我趴在姥姥头边,正伤心欲绝,不能自抑,竟然觉察出了异样:我发现躺着的姥姥有了细微的动静,我一把扯下覆在她脸上的白纸,那张熟悉的脸,双眼紧闭,惨白如纸,只是眉间好像有了一丝生机。我又惊喜又害怕,飞一般跑出去找父亲和舅舅。
我的一席话让他们各个目瞪口呆,如临大敌,大舅摸起一把铁锹,小舅摸起了一把镰刀,父亲也操起了棍子,其他人早吓得面如土色,恨不得赶紧抱头鼠窜
诈尸了,老太太诈尸了--人群里一个传着一个,热闹的丧礼瞬间变了形色。我茫然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叽叽咕咕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我正呆呆的发愣,父亲和舅舅们已经蜂拥着去了灵堂,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撒丫子往灵堂跑,人群已经把整个灵堂围个水泄不通,我疯一样往里钻,口里大呼着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姥姥,我来养活我姥姥
当我拔开人群,眼前的一幕让我血往上涌:刚刚坐起的姥姥,被一阵雨点一样的棍子敲打,终于复又重重躺在那张为她准备的灵床上。
我哭喊着,就要扑上去,被身后谁的大手一把牢牢抓住,我眼睁睁看着那张白纸重新盖在了我亲爱的姥姥的脸上。
我猛然坐起,一轮惨白的月透过窗,照着床前一抹清冷,正是无边的夜,树叶沙沙作响,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原来这只是南柯一梦。
自从姥姥去世,我就成夜被梦惊醒,各种各样,离奇古怪,都离不开一个人,我已故的姥姥。
在我记忆深处,总觉得我亲爱的姥姥并没有离去,只是出了一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姥姥是高寿之人,享年85;姥姥也是有福之人,膝下两儿一女,外孙、里孙七八个,只可惜姥爷离世的早,她一个女人即当爹又当妈,辛苦拉扯大三个孩子。
姥姥生前最爱翻出那件母亲买的寿衣,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那是一套绣着花边的裙装,在姥姥八十大寿的前夕,母亲卖了家里一头大肥猪,陪着她去买寿衣,乡下有这个说法,出嫁的闺女要给健在的双亲准备寿衣,讨个吉利,外爷爷死的时候,母亲尚小不记事。
买寿衣的时候,姥姥一眼相中了那套镶着精致花边,裙摆上绣着大朵牡丹的古装,也是寿衣店里最贵的一套,如果配上凤冠霞帔,简直和戏文里贵妃娘娘一样。看着价格母亲有点犹豫,家里三个孩子上学,就指望那几亩地,日子一直紧巴巴。
一旁的父亲不以为然:只要孩子姥姥喜欢,多少钱都买,该咱做的咱做好,不该咱做的,咱也不操心,省的人家说东道西。
母亲知道父亲的弦外之音。
姥姥已经快80的人,一直是自食其力,靠着在村里手套厂拆线头,挣个百八十块钱买个油盐。这几年她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眼疾严重,已经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每天拄着拐棍,摸摸索索的过日子,常常是吃了上顿,断下顿,有时候她摸索到两个儿子门前,想着能讨口吃的,可人家往往是装作没看见,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半天都没个人影。
实在没办法,姥姥只能来村东头的闺女家,三个孩子在外上学,日子紧巴,老人一口吃食还是有的。
每天姥姥都拄着小棍上门,重活不能干,守个门,撵个鸡的还凑合。可日子没过几天,先是大舅上了门,闲话说了一箩筐;后来是二舅,开门见山,对着父亲和母亲一通埋怨。
原来村里闲言碎语传到了两个舅舅的耳朵里,说什么,三个孩子不嫌多,一个老娘没处搁,弄得天天去闺女家蹭饭云云,两个舅舅在村里有头有脸,都是好面子的人,这话咋听都不舒服,
父亲和母亲都是胆小怕事的人,自从两个舅舅上门以后,再也不敢热情的招呼上门的姥姥。
两个舅舅对姥姥,话说的更是不客气:你说都八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一点事都不懂,家里,米,面,缺你了吗,拄着棍子到外姓人家讨饭,成什么样子
姥姥吓得不敢吭声,对于这两个喊她娘的儿子,她自小就不敢说个重话--他们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当年她姐姐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父母做主让17岁的她做了姐夫的填房,面对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外甥,她一直视如己出,战战兢兢,唯恐落到外人口舌--后娘难当呀。
直到两个孩子十几岁,能吃能喝,她才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是孩子生下没几年,一天晚上男人喝醉酒失足掉进河里再也没能上来。
一个寡妇拉扯三个孩子,一个个成家立业,其中艰辛,谁能知晓。
现在的她,风烛残年,苟延残喘,就像盏灯,已经油尽灯枯,一辈子都活的硬气的她,为了一口吃食,现在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儿女的奚落像刀子捅在心口上,鲜血淋漓,早已经麻木的察觉不出疼痛。
她一个人躺在在床上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想的透透彻彻,亮亮堂堂。
那一天夜里,无雨,无风,也无月,她一个人拄着棍子,步行十几里地,在当年男人失足落水的那个池塘一头扎下,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人发现
85岁是喜丧,两个舅舅又都是极讲排场的人,丧礼置办的相当隆重,仅流水的席面就是上百桌,花圈、灵棚、丧乐在这个旮旯村算是首屈一指。
母亲一直在灵堂嚎啕大哭,她后悔,更恨自己的懦弱,我们姊妹仨的埋怨一直在她耳边回荡: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就不能站出来说句担当的话,她一个老人,能吃家里多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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