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

她洗了一把脸，涂上点隔离霜盖住点斑，把刚干了的头发扎起一半，穿上一条素色的裙子。她对着镜子望了又望，是的了，这是她当年学生时期最典范的淑女妆扮，似乎有点得意呢，扯开嘴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像水泛开的涟漪。

看着天还没暗，她有些焦躁，阳光让她有些厌恶。拉上窗帘，屋内有些灰，墙皮也剥落了，没有吊顶的矮房里垂着一个灯泡，周围还挂着一些蜘蛛网粘成的黑条条。房子很小，熏着味道的内裤袜子装了一包窝在角落，桌上一只残着菜汁的碗。她愣了一会，觉得好像该整理整理了，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却想起一直追着的小说，便又半躺在床上看了起来。小说里这男女暧昧的戏码美好而令人情动，她需要这些。她嗅到了自己的胳肢窝里淡淡的柠檬味，这是她剃了腋毛后拿肥皂沾了点水蹭上当香水的，她不安地凑近又闻了闻，还还是不错的吧。

过了挺久的了，屋里完全暗了，她也早就察觉到了，对着手机眨巴了几下眼，起身。收拾了一下包，打开门的一瞬却又停住，关上门拉开了灯，对着镜子又擦上了粉。

叮～一条短信进来老同学，到了吗，我就在门口呢。

她捏着手机藏在酒店对面的巷子，门口站着的女人温婉大方，旁边的男人挺拔帅气，一对碧人，笑语连连。接着又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人越来越热闹，但她却迈不开脚，眼前的街变成了王母娘娘划的银河，她是，再走不过去了。

她逃回了小屋，借着路灯的余光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微弱的光隐去了一切，镜中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年少青涩眉眼，书香味，少女间的八卦，阳光脚下有东西窜过像是老鼠她慌忙间拉开了灯，惊惶未定却又在镜子里看见了，狼狈的自己。没有精气神空荡荡的自己。这是梦吧她想，年少时自诩甚高的她怎么会沦落成这样，怎么会成这样。

可她竟想不起身上有降临大的磨难，就只是懒惰不作为，就只是学习只用三分力，就只是然后错过了可以进步的机会，错过了晋升的机会，错过了最后带着这些错过沿着时间的路走到了今天。

她突然想起曾听到的一个故事，一个高学识的女人因为别人的迫害只得靠替人洗衣赚钱，起初是宁愿手生疮发烂也不愿向谁低头，直到有一天女人终于不堪重负伸出了乞讨的手，得到钱的一瞬她是羞耻还是解脱没人提到，但结局里女人变成了无赖因为渐渐尝到了得钱容易的甜头，但是再无尊严。她在年少的时候怎么也不相信受过教育的矜贵女子怎会那样，却不想，原来懒惰与不作为真的会麻痹心神，让你忘记周遭的一切，让人做着美梦以为自己生活得很好很好，然后这毒品一般的东西嗤笑着看着你一步一步迈进深渊

但世界还是柔情的。

她哭了，哭得肝肠寸断，然后上天怜悯，让她发现她真的是在做梦。

但梦醒时分，也堪堪只噩梦未临之时，那么，少年，你还要继续枕香玉做黄梁美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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