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疯子

我到精神病院去看望一个朋友。

那地方高墙大院很不好进，但我凭着我的机智进去了。我悄悄地踅进住院部，穿过大厅进入走廊，走到楼梯口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迅速向我逼近，我的头发还没有完全竖起来，就被一个肉乎乎的东西拦腰抱住了，吓得我“嗷”地怪叫一声，差点儿软倒，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胖胖的白衣天使在作祟！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她倒喊上了：“快出来几个帮忙，要不就跑了！”

应声从护士和医生办公室各跑出两个人来，以压倒优势将我拖翻在地，扭胳膊架腿弄进了医生办公室，三女两男成扇形将我围困在墙角。

两个医生一个高一个低，我暗自分别给他们确定了称呼，高个儿的就叫长医生，低个儿的就叫短医生。

我耐心解释说：“我不是你们的病人，我是来看病人的。我没病，你们弄错了！”长医生呵呵笑了：“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没病。就像喝酒喝多了的人，绝对不承认自己喝多了。”

看我又窜又跳的，长医生忙指示将我摁住：“果然是新进来的，典型的间歇性精神分裂症，病情还挺严重，先给他打一针镇静剂！”

不容我反抗，短医生和护士姐姐们立刻手法娴熟地再次将我摁翻，利落地将针头扎进了我的皮肤。开始我还想挣扎，但很快就觉得浑身没劲放弃抵抗，忽忽悠悠竟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重症特护室，手腕和脚踝都被套上了金属环。我知道挣扎没用，索性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不作声。

看我表现不错，第二天，医生解除了禁锢，“放风”的时候让我和其它的病友们一起在花园里玩耍游戏。

这么多疯子聚在一起倒也挺好玩的。这些人中，有被丈夫气病的也有被儿子气疯的，有升不了官急得精神失常的，也有当了官急于发财暴露后吓傻的。有一个以前不知道是个什么官的大肚子，一天到晚在藏东西，肥皂毛巾什么都藏，藏了觉得不保险马上再转移到新的地方去。真是个缩小了的社会舞台，各演各的戏，精彩纷呈。

我的那位好朋友看见我后两眼大放光明，扑上来拉着我的手高兴得大叫：“你也进来了，太好了！”我暴怒地一拳就将他打倒在地，没想到却把他打得疯性发作，爬起来就和我拼命：“你丫的我又不认识你，你个疯子干吗打我？”我吓得甩脱他就逃，被他追得屁滚尿流，把旁边一群疯子乐得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我这才醒悟这地方确实相当可怕，好人在这里待久了也不可能不疯。

几天后，我的家人终于得到情报，一行人浩浩荡荡开来解救我。在接待室里，我老婆气势汹汹斥责院方行径可恶，竟然将好人当疯子关起来！长医生不慌不忙说：“你们看他像个好人吗？问一下你们家的电话号码，看他还记得不？”

长医生严肃地说：“我们医院不收治一个好人，但也决不放过一个病人！”然后让我的家人到收费处交费，先交十万块，出院的时候多退少补。

我老婆惊呼：“你们是挣钱挣疯了吧，一次要交这么多？”

我笑嘻嘻接口说：“是啊，他们才是真正的疯子！”

俩医生一愣。我笑着走到长医生身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窃听器，小盒子里清晰地传出长医生和短医生的对话。

“……这小子硬说他没病，谁不知道你没病！没病就不能把你治出病来了？治不出你的病来我们怎么赚钱！……”

长医生和短医生对视一眼，强作镇定地问：“你是什么人，警察？”我笑笑：“警校刚毕业，来你们这实习呢！他们也不是我的家人，连老婆都是假的，和我一样都是医生，来帮你们治病的。”

俩医生想就地瘫倒，被大家七手八脚架住了。我说：“快走吧，你们院长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呢！”他们一看，果然，道貌岸然的院长被我那个“失恋”的朋友揪着衣领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