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双近视眼
这天,光明眼镜店里来了一名西装革履、留着一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大胡子夹着一个小皮包,看了看环境,径直来到柜台前,大声喊:“经理在不?”
伙计小王赶快跑过来:“先生,请问你找我们许经理有什么事吗?”
大胡子微微点头:“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他。”
伙计小王不敢怠慢,赶紧跑到里屋把许经理请了出来。
许经理三十出头,对大胡子谦逊地说:“我就是本店经理,您找我?”
大胡子懒懒地问:“听说你们光明眼镜店要开分店?”
许经理微皱眉头,疑惑起来,心想这人什么来头,于是说:“没错,我们正在寻找投资人。”
大胡子斜着眼,傲慢地问:“你们技术行不行啊,就想开分店?”
许经理一听,觉得来者不善:“我们是个老字号的眼镜店,技术绝对一流。”
大胡子突然笑了:“哟,你口气还挺大,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技术到底怎么样。”说完指了指伙计小王:“来,给我的眼睛验验光,看我的眼睛有啥问题没有?”
小王偷偷地瞥了一眼许经理,见许经理微微点头。
小王在验光仪上对着大胡子的眼睛仔细摆弄了半天之后,说:“先生,你的眼睛没有什么问题。”
大胡子摆了摆手:“我明明是个近视眼嘛,要不我来这里干什么?”说着又轻蔑地看了一眼小王:“看你年纪轻轻,技术没学到家吧,行了,你下去,让你们许经理亲自给我验!”
许经理仿佛明白了什么,但还是端了一杯茶笑着递到大胡子手里:“先生,请你消消气,让我来亲自给你验。”可是许经理验了半天,最后抬起头来说:“先生,您根本不近视!”
大胡子突然脸色大变:“你们这验光仪是不是有问题,我明明近视嘛!算了,我还是到柜台上选一款近视眼镜吧,拿个八百度的就行了。”
许经理连忙拦住:“先生,我们这验光仪绝对没问题,你眼睛根本不近视,要那么高度数的眼镜干什么?”
“实话告诉你们,我前几天刚在别的眼镜店验了光,人家都说要戴八百度的眼镜!哼,就你们这样的验光技术还想开分店?”大胡子气愤地说。
小王站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了,跑上来大声喊道:“我看你不是来配眼镜的,倒像来踢场子的!”
许经理过来把小王拉开,用眼直直地盯着大胡子:“先生,你说实话,是不是城东彩凤眼镜店找你来的?”
大胡子笑了:“许经理何出此言啊?”
许经理唉了口气:“同行是冤家,彩凤眼镜店和我们是死对头。自打听说我们有开分店的打算后,就百般刁难,暗处使坏,明处找茬,到处造谣说我们的技术不行,设备落后。这些鬼伎俩我们已经领教多次了,我看您还是快回吧,如果再胡搅蛮缠,我可要报警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许经理不要怕,我和彩凤眼镜店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次来只是向你们讨个说法。”
许经理听着话里有话:“我们哪里得罪先生了,还请指明?”
大胡子指着自己的双眼,哈哈大笑:“没错,我这双眼睛的确是一双好眼,可是你们店里却有人曾经把我一双好眼硬是说成高度近视!”
许经理皱着眉头问:“有这等事?先生,所有的店员都在这里,请您指出来到底是哪个人给您验的。”
大胡子扫了一眼站在柜台边上的几个伙计,摇了摇头:“他们都不是。”
“都不是?”许经理纳了闷。
大胡子嗯了一声说:“给我验光的那个人下巴长着一颗黑痣,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这个人?”
许经理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下巴长黑痣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前任的老板。不过,许老先生虽然不再管眼镜店里的事了,可有时候还是偶尔来店里帮一下忙,照顾一下客人,难道是父亲老了,一时疏忽搞错了,把一个眼睛本来很正常的客人验成了近视?
想到这里,许经理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马上客客气气地把大胡子让到贵宾座上,倒上茶水:“先生,您先歇着,我们店里的确是有这么一个老人,不过今天他暂时不在店里,我这就去打电话给他,向他问清楚。”
许老先生在电话那端一听,马上发起火来:“不可能,这肯定是来咱店里找茬的,我和眼睛打了一辈子交道了,还能犯那样的低级错误?等着,我现在就去会会他!”
一支烟的工夫,许老先生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光明眼镜店。
上上下下瞅了大胡子好大一会儿后,许老先生摇了摇头:“这位先生,虽然我老了点,可脑子好使得很,一般最近我经手的顾客我都有些印象,可您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胡子慢慢站起来,凑到许老先生的跟前说:“老先生,您再仔细看看我是谁,难道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许老先生还是摇了摇头:“真的记不起来了。”说完,许老先生眼色一变,盯着大胡子冷冷地说:“既然你说我把你的好眼睛验成近视眼了,请你把卖给你的眼镜和发票出示一下好吗?”
“可惜啊,我没有发票,也没有眼镜。”大胡子笑着说。
许经理马上勃然大怒:“好你个无赖,现在我总算弄明白了,你真是来闹事的!”
大胡子也不反驳,却从夹着的皮包里拿出来一张东西拍在柜台上,诚恳地说:“许经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刚才都是我故意演的一场戏,其实今天我的确是来买眼镜的,而且还得是八百度的。”
大家顿时一惊,不知这大胡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哇,一百万!”小王拿起柜台上的那张纸惊叫道。大家纷纷围上去,仔细一看,刚才大胡子拍在柜台上的是一张一百万元的支票,上面还签着“武建国”三个大字。
大伙儿都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大胡子。
大胡子突然走到许老先生跟前,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深情地说:“老先生,我叫武建国,你还认得我吗?二十年前,也是在这个店里,您把我好好的眼睛说成是一双高度近视眼。”
许老先生呆在原地,眯着眼睛想了半晌,突然激动起来:“你……你原来就是……我想起来了……”
武建国眼里闪动着泪花:“许老先生,你当年说过,那副八百度的眼镜给我留着,当年我没有钱,今天我带着钱来了……”
许经理好像听天书一般,不知父亲和这个叫武建国的男子到底在说啥,于是问:“爹,到底是咋回事啊?”
武建国回过头来对许经理说:“二十年前,我在这个城市念中学,当时你父亲是这个店的经理……”
原来,当年正念高中的武建国家境十分贫困。这天上午,他在街上看到光明眼镜店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面包车,车窗户大开着,他从远处还看到车子前座的挡风玻璃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皮包。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时,壮了壮胆子,头脑一热,就向面包车走了过去。可就在他刚把手伸进车窗时,听到一声断喝:“小偷!”他刚回过头,就被从店里快速跑来的一个店员用如钳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武建国马上随机应变:“我是来你们店里验光的,我是个高度近视,刚才想凑近点瞧瞧这辆新车!”小伙子掴了他一耳光:“明明是偷东西,还想狡辩,现在就送你去派出所!”这时,经理深厚的声音传来:“慢,让我给他验验光,看他是不是在说谎。”店员没有办法,只好把武建国扭进店里。许经理验完后惊叹道:“这孩子近视得不轻啊,至少得戴八百度的眼镜。”武建国听后,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这是经理在保全自己啊,于是聪明地接着许经理的话说:“我今天没带钱,明天再来拿眼镜行吗?”许经理点了点头和蔼地说:“好,我给你留着……”
讲完这段往事后,武建国继续说:“许老先生,您当年要是戳穿我的谎言,把我送到派出所,我在老师同学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许老先生说:“唉,当时我看你穿着学生装,心自然就软了。孩子嘛,谁没有偶尔犯个错的时候啊。”
武建国把那张支票拿过来放到许老先生手里说:“那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忘,总想着报答您。我打听了,您现在想办个分店,只是资金周转不开。今天我从我省城的公司财务上拨一百万先借给你们,请您收下。”
许老先生连忙推辞:“这怎么行,我当年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这钱我不能收。再说了,你就不怕我万一开分店经营不善,到时候赔了本,没法还上你的钱?”
武建国笑着说:“不会的,我刚才已经考察过了,你们店做生意诚信为本,对顾客负责,一定能发达起来。”
说到这里,武建国双手抱拳,对许经理说:“刚才有所得罪。我刚才来贵店的时候,只是想试探一下你们,结果你们坚持说我眼睛正常,而拒绝让我去试戴眼镜,是真的对顾客负责呀。呵呵,市场调查是必须的嘛,我得对我那一百万负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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