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兔

玻璃师一年到头，总是很忙。可除了制作那些实用的玻璃制品，他还做玻璃珠、玻璃星、玻璃花、玻璃小鸟……只是这些制品没什么人买，放在货架上落了一层灰。

这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雪下了一场又一场。玻璃师想做完最后几件单品，就要像一头冬眠的熊那样，好好地休息，一直到来年春季。一天他正准备打烊的时候来了一个男孩。

“晚一会儿关门，可以吗？”

男孩走到货架那边，呆呆地看着货架里那些灰扑扑的玻璃珠、玻璃星、玻璃花、玻璃小鸟……可他没有选择任何一件。

“你可以为我特别制作一只玻璃兔吗？我的兔子死了，所以我想要一只和它一模一样的玻璃兔。”

“那你的兔子是什么样呢。”

“长耳朵，像两朵洁白的马蹄莲，摸上去，很柔软。”

玻璃师在心里笑了笑，他这里的玻璃制品看上去都是透明的，坚硬的，易碎的，不过他还是如实地把男孩的叙述记录在本子上。因为他如果不吝惜使用魔法的话，男孩的请求也算不上过分。

“它的胳膊比腿长，屁股上有一条小尾巴。眼睛红红的，嘴巴是三个瓣。”玻璃师觉得男孩叙述的这只兔子可爱极了！最终，玻璃师和男孩商定，第二天下午也是这个时间来取。

男孩走后，玻璃师关了店铺，来到他的实验室。在这里他花了无数心血制造那些玻璃珠、玻璃星、玻璃花、玻璃小鸟……没有人知道，如果有人肯爱它们，肯把它们在尘埃里捞起，小心地擦亮，会有多大的惊喜。玻璃珠是一些真正的珍珠，玻璃星全是会闪光的，并且会报时，玻璃花像香水瓶，能够散发阵阵香气，玻璃小鸟会唱歌，唱很多好听的歌。可是，没有人会在意表象后面的东西。人们看重的仅仅是表象。

现在他为做一只玻璃兔而兴奋着，男孩叙述的兔子一次次鲜活地跳进他的脑海。至次日凌晨时分，特殊材料制成的兔子模具制好了。他望着窗外的冰天雪地，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他捧着一个大竹篮披衣跑到外面的花树上，收集了好多夜晚才下的新鲜的雪，这些从梅花上小心掸下来的雪，有着细细的幽香。他小心地把雪放在容器里加热，然后把已经溶化的雪水倒进兔子模具，将模具放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冷却，等彻底凉透了，玻璃师小心地取回来，在特别的溶液中浸泡，这样外面的一层模具就溶解了，露出了透明纯净的玻璃兔——也许说冰兔、雪兔更准确。

下午，约好的时间，那个男孩来了。

玻璃师指给他看放在地面上的玻璃兔，他的心有一点忐忑，不知道魔法的魔力会不会有效果。他还是第一次用冰代替玻璃。

男孩蹲下身，突然搂住玻璃兔，忍不住眼泪滴在玻璃兔的长耳朵上。就是在这一刹那，那只兔子在他的怀里突然变成了一只真正的兔子，成双成对的长耳朵，如洁白的马蹄莲花瓣，胳膊比腿长，屁股上有一个小尾巴，眼睛红红的，嘴是三瓣的……

男孩哭了。

玻璃师笑了。

“请你善待这只兔子啊，它易碎，透明，还爱蒸发。”

男孩把头靠近怀抱里兔子的长耳朵，使劲地点着头。后来男孩又来到玻璃师的店面，但店铺却锁了门，玻璃师不知何时搬离了这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