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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衡别通篇第三八

别通篇第三八

   【题解】

  本篇题为“别通”,旨在如何识别“通人”。

  所谓“通人”,就是《效力篇》中提到的“文儒”。王充认为,知识是财富。知识越多,财富就越多。所以“富人不如儒生,儒生不如通人。”通人知识渊博,胸怀“古今之事,百家之言”,懂得治国治家的方法,而且能讥刺和批判世上庸俗鄙陋的风气和言论,是知识财富最多的,不但比拥有财富的富人值得尊重,而且也远远超过墨守一个学派,“不览古今,论事不实”,安于现状的儒生。如何来识别和使用通人呢?王充指出,关键在于地方长官是否知识广博,通览古今,了解通人。而当时的地方长官多是些靠运气好、命好当官的,“不晓古今,以位为贤,与文人异术”,所以不能识别通人,更不用说破格提拔通人了。

  本篇中王充还提倡人应该勤奋好学,“且死不休”。认为如果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腹为饭坑,肠为酒囊”,则与一般动物没有差别。

  【原文】

  38·1富人之宅,以一丈之地为内(1)。内中所有,柙匮所羸(2),缣布丝绵也(3)。贫人之宅,亦以一丈为内。内中空虚,徒四壁立,故名曰贫。夫通人犹富人(4),不通者犹贫人也。俱以七尺为形,通人胸中怀百家之言,不通者空腹无一牒之诵,贫人之内(5),徒四所壁立也。慕料贫富不相如(6),则夫通与不通不相及也。世人慕富不荣通,羞贫不贱不贤(7),不推类以况之也。夫富人可慕者,货财多则饶裕,故人慕之。夫富人不如儒生,儒生不如通人。通人积文十箧以上,圣人之言,贤者之语,上自黄帝,下至秦、汉,治国肥家之术(8),刺世讥俗之言,备矣。使人通明博见,其为可荣,非徒缣布丝绵也。萧何入秦,收拾文书,汉所以能制九州者,文书之力也。以文书御天下,天下之富,孰与家人之财?

  【注释】

  (1)内:内室。这里指贮藏室。

  (2)柙(xiá匣):通“匣”。匮:同“柜”。羸:在句中义难通,疑“赢”形近而误。递修本作“赢”,可证。

  (3)缣(lian兼):细绢。

  (4)通人:本书《超奇篇》说:“博览古今者为通人”,即文儒,鸿儒。

  (5)根据文意,疑“贫”上夺一“犹”字。

  (6)慕料:佑量。这里是分辨得出,看得出的意思。

  (7)羞:羞愧。这里是看不起的意思。不:句不可通,故疑后一个“不”字是衍文。上言“慕富不荣通”,此言“羞贫不贱贤”,文正相对,可证。

  (8)肥家:《礼记·礼运》上说:“父子笃,兄弟慕,夫妇和,家之肥也。”故可知,肥家即讲究礼义之家。

  【译文】

  富人的住宅,用一平方丈的地做内室。内室中所有的箱子柜子都装满了缣布丝绵。穷人的住宅,也用一平方丈的地做内室。内室中空空只有四墙壁立在那里,所以叫做穷。通人就像富人一样,不博通的人就像穷人一样。他们都七尺身体,通人胸中怀着各家学说,不博通的人腹中空空连一片木简也没有读过,就像穷人的内室,只有四面墙壁立在那里。能看出穷人不如富人,那么就应该知道通人与不通的人不相等。世人羡慕富人而不以通人为荣耀,看不起穷人而不以贤人为低贱,这是不懂得用类推的方法来比较。当然,富人可以羡慕,钱财货物多而富裕,所以人们羡慕他们。其实富人不如儒生,儒生不如通人。通人积累的书有十箱以上,书上圣人的话,贤人的话,上自黄帝,下至秦、汉时代,治国治家的方法,刺讥世上庸俗的言论,全都具备。假使一个人通达事理,见识广博,那么他能够引以为荣耀的,就不仅仅是缣、布、丝、绵一类的财物了。萧何进入秦都咸阳,收集了有关的公文档案和地图,汉所以能控制全国,是这些文书的作用。用文书能统治天下,国家的财富,与一家人的财富哪一个多呢?

  【原文】

  38·2人目不见青黄曰盲(1),耳不闻宫商曰聋(2),鼻不知香臭曰痈(3)。痈、聋与盲,不成人者也。人不博览者,不闻古今,不见事类,不知然否,犹目盲、耳聋、鼻痈者也。儒生不览(4),犹为闭暗,况庸人无篇章之业(5),不知是非,其为闭暗甚矣!此则土木之人,耳目俱足,无闻见也。涉浅水者见虾,其颇深者察鱼鳖,其尤甚者观蛟龙。足行迹殊(6),故所见之物异也。入道浅深(7),其犹此也。浅者则见传记谐文;深者入圣室观秘书(8),故入道弥深,所见弥大。人之游也,必欲入都,都多奇观也。入都必欲见市,市多异货也。百家之言,古今行事,其为奇异(9),非徒都邑大市也。游于都邑者心厌,观于大市者意饱,况游于道艺之际哉(10)!

  【注释】

  (1)青黄:指青色与黄色。这里泛指颜色。

  (2)宫商:古代以宫、商、角(jué决)、徵(hǐ指)、羽为五音,相当于简谱中的“1”、“2”、“3”、“5”、“6”、五个音阶。宫商在这里泛指声音。

  (3)痈:毒疮。这里指失去嗅觉的鼻病。

  (4)递修本“览”前有“博”字,正与上文“人不博览者”义同。可从。

  (5)无篇章之业:没有文章的学业,意思是没有读过书。

  (6)迹:足迹。这里指到过的地方。

  (7)入:进入。这里是掌握的意思。

  (8)入圣室:到圣人的室内。这里比喻对经书了解得很精深。观秘书:读罕见的书籍。这里比喻博通古今。

  (9)奇异:奇闻异物。这里是非同一般的意思。

  (10)游:这里指博览,钻研。

  【译文】

  人的眼睛看不见颜色叫盲,耳朵听不到声音叫聋,鼻子不知道香臭叫痈。有痈、聋和盲,就成不了健全的人。人不博览群书,不通古今,不能识别各种事物,不懂得是非,就像眼瞎、耳聋、鼻痈的人一样。儒生不博览群书,尚且是闭塞不明,何况俗人没有读过书,不知道是非,他们就更是闭塞不明了!这就是些泥塑木雕的人,耳朵眼睛都齐全,就是听不见看不见。淌过浅水的人能看见虾子,淌过稍微深水的人能看见鱼鳖,到过深渊的人能看见蛟龙。脚走的地方不同,所以见到的东西也不一样。人掌握先王之道的深浅,那更是这样。浅薄的人就看些传记小说一类的东西;深厚的人就要进到圣人室内读罕见的书籍,因此掌握的先王之道更加深刻,见闻更加广博。人去游玩,肯定想去都市,因为都市有很多新奇的东西看。进都市一定想去看市场,因为市场上有很多不同的货物。各家的学说,是些古往今来的事情,它们非同一般,不只是都市大市场可比。游都市的人心里感到满足,逛大市场的人心里感到满意,何况是博览、钻研经书的时候呢!

  【原文】

  38·3大川旱不枯者,多所疏也。潢污兼日不雨,泥辄见者(1),无所通也。是故大川相间,小川相属,东流归海,故海大也。海不通于百川,安得巨大之名?夫人含百家之言,犹海怀百川之流也,不谓之大者,是谓海小于百川也。夫海大于百川也,人皆知之,通者明于不通,莫之能别也。润下作咸,水之滋味也。东海水咸,流广大也;西州盐井,源泉深也。人或无井而食,或穿井不得泉,有盐井之利乎?不与贤圣通业,望有高世之名,难哉!法令之家(2),不见行事(3),议罪不可审(4)。章句之生(5),不览古今,论事不实。

  【注释】

  (1)见:同“现”。

  (2)法令之家:研究、解释法律的人。这里指司法官吏。

  (3)行:经历。行事:经历过的事情。这里作以往的判例讲。

  (4)可:疑衍文。下文“章句之生,不览古今,论事不实”,文正相对,可证。

  (5)章句:参见34·6注(1)。章句之生:指只懂一家章句,不通古今的儒生。

  【译文】

  大河遇旱而不涸,是由于很多干流与它相通。浅水坑连日不下雨,泥土就会现出来,是由于没有水流与它相通。所以大河互相隔着,有小河相互连结,一齐向东流去归大海,因此大海广阔。大海不与河流相通,怎么会有大海的名称呢?人胸怀各家的学说,就像大海拥有河流的流水一样,如果不能认为这样的人渊博,那就是认为大海比河流小了。大海比河流广阔,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通人比不通的人高明,却没有人能够识别它。水向下浸润就产生了咸味,这是水有滋味的缘故。东海里的水咸,是流水太多的缘故;四川一带的盐井,水源太深。人们有的没有井盐可吃,有的打井得不到盐水,这样能得到盐井的好处吗?不跟圣贤弄通学业,想在世上有崇高的名声,困难啊!司法的官吏,不了解以往的判例,论罪就不可能恰当。只懂一家章句的儒生,不通古今,评论事情就不会符合实际情况。

  【原文】

  38·4或以说一经为是(1),何须博览?夫孔子之门,讲习五经,五经皆习,庶几之才也。颜渊曰:“博我以文(2)。”才智高者,能为博矣。颜渊之曰博者,岂徒一经哉?我不能博五经(3),又不能博众事,守信一学,不好广观,无温故知新之明,而有守愚不览之暗,其谓一经是者,其宜也。开户内日之光(4),日光不能照幽,凿窗启牖,以助户明也。夫一经之说,犹日明也;助以传书,犹窗牖也。百家之言,令人晓明,非徒窗牖之开,日光之照也。是故日光照室内,道术明胸中。开户内光,坐高堂之上,眇升楼台(5),窥四邻之廷(6),人之所愿也。闭户幽坐,向冥冥之内,穿圹穴卧(7),造黄泉之际(8),人之所恶也。夫闭心塞意,不高瞻览者,死人之徒也哉!

  【注释】

  (1)是:根据文意,疑是“足”形近而误。下文“其谓一经是者”,“是”亦系“足”形近而误。(2)引文参见《论语·子罕》。

  (3)我:根据文意,疑是衍文。

  (4)内(nà纳):通“纳”。

  (5)眇:通“杪”,高。

  (6)廷:章录杨校宋本作“庭”,可从。

  (7)圹(kuàng矿)穴:墓穴。

  (8)黄泉:地下泉水。这里指埋葬死人的地下深处。

  【译文】

  有人以为能解说一种经书就够了,为什么需要博览群书呢?孔子学派,要学习五经,五经都学习好了,就接近圣人的才能。颜渊说:“用文献知识来丰富我。”才能智慧高的人,才能做到博览古今。颜渊说“博”的意思,难道只指一种经书吗?不能通晓五经,又不懂得民众的事,只墨守和相信一家学派,不喜欢广泛阅读,没有复习旧知识获得新体会的聪明,并且具有保守愚蠢不博览的愚昧,这样的人认为只解说一种经书就够了,那是理所当然的。开门让阳光进屋,阳光不能照到阴暗的地方,就开个窗户,以便帮助门使屋子更明亮。对一种经书的解说,就像太阳从门照亮屋子一样;用传书来帮助学习,就像有了窗户一样。各家的学说,能使人通晓道义明白事理,不只是开个窗,让阳光照进屋可比。所以阳光照进屋内,就像道义学术照亮了胸中。打开门让阳光进屋,坐在高大的堂屋里,登上楼台的最高处,看周围人家的庭院,这是人们所希望的。闭门静坐,面向黑暗深处,挖个墓穴睡下,去到黄泉的深处,这是人们所厌恶的。闭塞视听,思想僵化,不能高瞻远瞩博览古今,那就是死人之类!

  【原文】

  38·5孝武皇帝时(1),燕王旦在明光宫(2),欲入所卧(3),户三百尽闭(4),使侍者二十人开户,户不开。其后,旦坐谋反自杀。夫户闭,燕王旦死之状也。死者,凶事也,故以闭塞为占(5)。齐庆封不通(6),六国大夫会而赋诗,庆封不晓(7),其后果有楚灵之祸也(8)。夫不开通于学者,尸尚能行者也。亡国之社(9),屋其上、柴其下者,示绝于天地。《春秋》薄社(10),周以为城(11)。夫经艺传书,人当览之,犹社当通气于天地也。故人之不通览者,薄社之类也。是故气不通者,强壮之人死,荣华之物枯。

  【注释】

  (1)孝武皇帝:汉武帝。下文言“燕王旦在明光宫,欲入所卧处,三户尽自闭”的事,发生在汉昭帝元凤元年(公元前80年),其时汉武帝已死。故疑有误。

  (2)燕王旦:刘旦,汉武帝第四个儿子。封燕王。昭王时,与上官桀密谋:杀霍光,废帝自立,事情泄漏,自杀。明光官:即明光殿,燕王旦受封时的宫殿。

  (3)《太平御览》卷一八四引《论衡》文“卧”下有“处”字,可从。

  (4)户三百:明光殿不可能有“户三百”,故疑有误。《太平御览》卷一八四引《论衡》文“三户尽闭”,可知明光殿有“三户”。《汉书·武五子传·燕刺王刘旦》有:“殿上户自闭,不可开。”故疑“百”系“自”形近而误,又误置“尽”上。疑全句当为“三户尽自闭”。

  (5)占:占卜,预测。这里指预兆。

  (6)庆封:字子家,春秋时齐国大夫。不通:这里指没有学问。

  (7)六国大夫会而赋诗,庆封不晓:《左传·襄公二十七年》记载,六月各国大夫到鲁国会盟,宴会上照例赋诗,但未言及庆封事。事出当年春,叔孙请庆封吃饭,庆封表现得不恭敬,叔孙就赋《相鼠》诗讥讽他不懂礼,他竟不明白。此疑王充记有误。

  (8)楚灵:楚灵王。参见9·9注(2)。楚灵之祸:鲁昭公四年(公元年538年)八月,庆封被楚灵王杀。

  (9)社:一指土地神。一指古代帝王和诸侯国祭祀土地神的地方,各国为要保有国土,必立社,于是社的存亡便成了国家存亡的标志。《白虎通德论·社稷》:“封土立社,示有土也。”社是露天的,表示上通天,下通地。要是它上面盖顶,下面被堵,表示与天地隔绝,再也得不到天地的保祐。

  (10)薄:通“亳(bó伯)”。亳:商前期都城,地在今河南商丘市北。薄社:这里代表“亡国之社”。

  (11)城:章录杨校宋本、《初学记》卷十三、《艺文类聚》卷二十九引《论衡》文均作“戒”,可从。

  【译文】

  汉武帝时,燕王刘旦在明光宫,想去卧室,三道门都自动关上,叫侍从二十个人去开门,门打不开。那以后,刘旦因为谋反而自杀。门会自动关上,是燕王刘旦要死的征兆。死,是件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关闭堵塞是预兆。齐国庆封没有学问,六国大夫会盟赋诗,庆封不会,所以他后来果然有被楚灵王杀死的灾祸。可见,没有弄通学问的人,跟行尸走肉一样。亡国的社,上面盖了屋顶,下面堵住了出口,表示与天地隔绝。《春秋》上说薄社是“亡国之社”,周朝以它作为借鉴。经书传书,人们应当经常看它,就像社应该与天地通气一样。所以人没有通晓博览经传,就像薄社之类一样。因此不跟天地通气,健康强壮的人会死,正在开花的植物要枯萎。

  【原文】

  38·6东海之中。可食之物,集糅非一(1),以其大也。夫水精气渥盛(2),故其生物也众多奇异。故夫大人之胸怀非一(3),才高知大,故其于道术无所不包。学士同门,高业之生,众共宗之。何则?知经指深(4),晓师言多也。夫古今之事,百家之言,其为深多也,岂徒师门高业之生哉!甘酒醴,不酤饴蜜(5),未为能知味也。耕夫多殖嘉谷,谓之上农夫;其少者,谓之下农夫。学士之才,农夫之力,一也。能多种谷,谓之上农,能博学问,谓之上儒(6),是称牛之服重,不誉马速也。誉手毁足,孰谓之慧矣?

  【注释】

  (1)集:通“杂”。

  (2)夫:递修本作“海”,可从。

  (3)大人:这里指通人。

  (4)指:通“旨”,意旨。

  (5)酤:在句中义难通,故疑是“酟”字形近而误。酟(tiān添):和,调味。

  (6)根据文意,疑“谓”上夺一“不”字。

  【译文】

  东海中,可吃的东西,混杂不只一种,因此它们很多。海水的精气浓厚旺盛,所以它产生的东西很多都不一般。因此通人胸中具有的学问不只一种,由于才智高超,所以他们在道义学问上没有不包括的。学生在一个老师门下学习,学业好的学生,大家都尊敬他。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了解经书的意旨深刻,通晓老师的学说多。但对古今的事情,各家的学说,通人了解得又多又深,难道他们仅仅是老师门下的优秀学生可比吗!只知道甜酒甜,而不知道调入蜜糖更甜,不能算懂得味道。农夫能多种好谷子,称作上等农夫;那种得少的,称作下等农夫。读书人的才能,跟农夫的能力,是一样的。能多种谷子,称作上等农夫,能有广博学问,不称作鸿儒,这是只称赞牛能负重,而不赞扬马跑得快。要是有人称赞自己的手,却诋毁自己的脚,谁会说他聪明呢?

  【原文】

  38·7县道不通于野,野路不达于邑,骑马乘舟者,必不由也。故血脉不通,人以甚病。夫不通者,恶事也,故其祸变致不善。是故盗贼宿于秽草,邪心生于无道。无道者,无道术也。医能治一病谓之巧,能治百病谓之良。是故良医服百病之方,治百人之疾;大才怀百家之言,故能治百族之乱。扁鹊之众方(1),孰若巧之一伎(2)?子贡曰:“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3)。”盖以宗庙、百官喻孔子道也。孔子道美,故譬以宗庙;众多非一,故喻以百官。由此言之,道达广博者,孔子之徒也。

  【注释】

  (1)扁鹊:参见3·4注(13)。

  (2)根据文意,疑“巧”下夺一“医”字。上文言“医能治一病谓之巧”,可证。

  (3)引文参见《论语·子张》。

  【译文】

  县城的路不通往农村,农村的路不到城镇,骑马坐船的人,一定不经过它们。所以血脉不通,人们认为是重病。看来,不通达,是件坏事,因为它向坏的方面变化会导致不好的后果。所以盗贼藏在杂草丛中,邪恶的心出自无道。无道的意思,就是没有道义学术。医师能治疗一种病称作巧医,能治疗各种各样的病称作良医。所以良医掌握了治各种病的药方,能治各种人的疾病;才能大的人胸怀各家学说,所以能治理各家族、宗族的变乱。以扁鹊能治各种病的本领,要是跟巧医只治一种病的本领相比,谁高明呢?子贡说:“如果找不到那道门走进去,就看不见宗庙的威严壮丽,各种房舍建筑的多样。”这大概是拿宗庙和各种房舍来比喻孔子的学术思想。孔子的学术思想精深,所以拿宗庙的威严壮丽来比喻;它博大不是一种,所以拿各种房舍建筑的多样来比喻。这样说来,学术思想达到广博的人,都是孔子的学生了。

  【原文】

  38·8殷、周之地,极五千里,荒服、要服,勤能牧之(1),汉氏廓土,牧万里之外,要、荒之地,褒衣博带(2)。夫德不优者不能怀远,才不大者不能博见。故多闻博识,无顽鄙之訾(3);深知道术,无浅暗之毁也。人好观图画者,图上所画,古之列人也(4)。见列人之面,孰与观其言行?置之空壁,形容具存,人不激劝者,不见言行也。古贤之遗文,竹帛之所载粲然,岂徒墙壁之画哉!空器在厨,金银涂饰,其中无物益于饥,人不顾也。肴膳甘醢(5),土釜之盛,入者乡之(6)。古贤文之美善可甘(7),非徒器中之物也;读观有益,非徒膳食有补也。故器空无实,饥者不顾;胸虚无怀,朝廷不御也。

  【注释】

  (1)勤:通“仅”。

  (2)褒:衣襟宽大。褒衣博带:宽袍大带是当时中原人的习俗。这里指边远地区也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

  (3)鄙:鄙陋。这里是无知的意思。

  (4)列人:这里指有名气的人。

  (5)醢(hǎi海):肉酱。

  (6)入者:这里指看到食物的人。乡:通“向”,向往。

  (7)美善:这里指文章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甘:甜,美。这里是适合口味的意思。

  【译文】

  殷、周地域,最远五千里,荒服、要服的边远地区,仅仅能控制它们。

  汉朝扩充疆域,控制到万里以外,就连要服、荒服的边远地区,人们穿衣也宽袍大带。恩德不优容不能安抚边远地方的人,才智不高的人不会有广博的见识。所以听闻多见识广,就不会受到愚昧无知的指责;深刻了解道义与学术,就不会受到浅薄愚昧的诋毁。人们喜欢看图画,是由于图上画的是古代有名气的人。观看古代名人的画像,怎么能比得上亲自观察他们的言论和行动呢?把他们的像挂在空白墙上,形体和容貌全在,而人们不被它激励和劝勉的原因,是因为没有见到他们的言论和行为。古代圣贤留下来的文章,在竹简帛书上已经记载得明明白白了,难道他们仅仅是墙壁上的图画可比吗!空空的器皿放在厨房里,即使涂上金银作装饰,而其中没有食物对消除饥饿有好处,人们是不会理睬的。好菜好饭好肉,即使用沙锅装着,看到它的人也会向往。古代圣贤的文章内容形式都很好,能适合读者的口味,不只是餐具中的食物可比;对读者有益处,不只是饭食对身体有滋补可比。所以餐具空空没有食物,饥饿的人不会理睬;胸中容虚不具备学问的人,朝廷是不会任用的。

  【原文】

  38·9剑伎之家,斗战必胜者,得曲城、越女之学也(1)。两敌相遭,一巧一拙,其必胜者,有术之家也。孔、墨之业、贤圣之书,非徒曲城、越女之功也。成人之操,益人之知,非徒战斗必胜之策也(2)。故剑伎之术,有必胜之名;贤圣之书,有必尊之声。县邑之吏,召诸治下(3),将相问以政化(4),晓慧之吏,陈所闻见,将相觉悟,得以改政右文(5)。圣贤言行,竹帛所传,练人之心(6),聪人之知,非徒县邑之吏对向之语也。

  【注释】

  (1)曲城:指曲成侯,春秋时人,以剑术闻名,参见《史记·日者列传》。越女:春秋时越国的一个女子,善击剑,越王曾聘她为教官。参见《吴越春秋》卷九。学:学问。这里指剑术。

  (2)策:计谋。这里指刺杀技术。

  (3)诸:“之于”的合音。

  (4)将相:这里泛指地方官吏。

  (5)右:尊重,重视。文:这里指经传。

  (6)练:染练。这里是感化的意思。

  【译文】

  擅长击剑的人,争斗打仗一定胜利的原因,是学到了曲成侯、越女的剑术。两敌相遇,一个灵巧一个笨拙,其中一定胜利的,是有本领的人。孔子和墨子的学业、圣贤的书籍,不仅是曲成侯和越女的作用可比。培养人们的德操,增加人们的知识,不仅是打仗一定胜利的刺杀技术可比。所以击剑的技术,有必定胜利的名声,圣贤的书籍,有必受尊崇的名声。城镇的官吏,把他们调来当自己的部下,地方长官就拿政治和教化的事问他们,聪明点的官吏,就要求他们陈述所看见的所听见的东西,如果地方长官有所觉悟,就会用来改善政事尊崇经传。圣贤的言论和行为,古书流传,能使人的心受到感化,使人的智慧变得聪明,这不只是与城镇官吏对答的话可比。

  【原文】

  38·10禹、益并治洪水,禹主治水,益主记异物,海外山表,无远不至,以所闻见作《山海经》。非禹、益不能行远,《山海》不造。然则《山海》之造,见物博也,董仲舒睹重常之鸟(1),刘子政晓贰负之尸(2),皆见《山海经》,故能立二事之说。使禹、益行地不远,不能作《山海经》;董、刘不读《山海经》,不能定二疑。实沉、臺台(3),子产博物(4),故能言之。龙见绛郊(5),蔡墨晓占(6),故能御之(7)。父兄在千里之外,且死,遗教戒之书。子弟贤者,求索观读,服臆不舍,重先敬长,谨慎之也。不肖者轻慢佚忽,无原察之意。古圣先贤遗后人文字,其重非徒父兄之书也,或观读采取(8),或弃捐不录(9),二者之相高下也,行路之人,皆能论之,况辩照然否者(10),不能别之乎?

  【注释】

  (1)睹:见。这里是认识的意思。重常之鸟:也作“■■鸟”,一种怪鸟。据说汉武帝时,有人献了一只鸟,无人认识,拿各种食物喂鸟,鸟不肯吃,只有东方朔根据《山海经》的记载,叫出鸟的名字,说出它吃的食物。王充这里说“董仲舒睹重常之鸟”,人名与刘歆上《山海经》奏不同,可能是另有所本或误记。

  (2)刘子政:参见13·5注(10)。贰(èr二)负:传说是尧的大臣,因杀人犯罪,被尧捆起双手,戴上脚镣,囚禁在疏属山上。据说汉宣帝时,有人发现山洞里有一具双手反绑的尸体,无人认识,只有刘向根据《山海经》的记载,说它是贰负的尸体。参见《山海经》书首载刘歆上《山海经》奏。(3)实沉:星次名。大致相当于二十八宿的觜、参两宿,以参星为标志星。这里指传说中主管参宿的神。臺台:即“臺骀”,传说中的汾水神。

  (4)子产博物:《左传·昭公元年》记载,子产去看生病的晋平公。有大臣问他:“据说晋平公的病是实沉、臺台在作祟,请问这是些什么神呢?”子产立刻说:“实沉是参宿神,臺台是汾水神。”

  (5)见:同“现”。绛:春秋时晋国都城,在今山西省曲沃县西北。

  (6)蔡墨:参见22·8注(2)。

  (7)事参见《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8)采取:这里是领会的意思。

  (9)录:采取。这里是接受的意思。

  (10)辩:通“辨”。

  【译文】

  禹和伯益共同治理洪水,禹主持治水,伯益负责记与一般不同的东西,海外山外,没有远的地方没到过,就把所见所闻写成了《山海经》。不是禹和伯益就不能走那么远,《山海经》也就写不出来了,这样看来,《山海经》能写出来,是伯益见过的东西广博的缘故。董仲舒认识重常鸟,刘子政知道贰负的尸骨,都是他们看过《山海经》,所以才能立刻说出这二件事来。假使禹和伯益走的地方不远,就不能够写出《山海经》;假使董仲舒和刘子政没有读过《山海经》,也不能解决这二个疑难问题。实沉与臺台,由于子产知道的东西多,所以能回答是参宿神与汾水神。龙出现在绛的野外,蔡墨通晓占卜,所以说能饲养它。父亲和兄长在千里以外,快要死了,留下教诲的遗书。儿子贤的,就会要来读,并存在胸中,不肯忘记,尊重先人敬重兄长,所以把它看得非常郑重其事;儿子不贤的,就会随随便便,漫不经心,没有体会了解父兄遗嘱的心思。古代圣贤遗留给后人的文字,它们的重要不只是父亲兄长的遗嘱可比。有的人能够认真阅读并领会遗嘱的内容,但却有人抛在一边,不予接受,二者之间的好歹,路上的行人,都能评论出来,何况那些能分清是非的人,还不能区别它们吗?

  【原文】

  38·11孔子病,商瞿卜期日中(1)。孔子曰:“取书来,比至日中何事乎?”圣人之好学也,且死不休,念在经书,不以临死之故,弃忘道艺,其为百世之圣,师法祖修,盖不虚矣。自孔子以下,至汉之际,有才能之称者,非有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也,不说五经则读书传。书传文大,难以备之(2)。卜卦占射凶吉,皆文、武之道,昔有商瞿能占爻卦,末有东方朔、翼少君能达占射覆(3)。道虽小,亦圣人之术也,曾又不知。

  【注释】

  (1)商瞿:字子木。春秋时鲁国人。孔子学生,善占卜。

  (2)之:根据文意,疑是“知”同音而误。下文“曾又不知”与此相应为文,可证。

  (3)翼少君:翼奉,字少君。汉时下邳(今江苏省睢宁县西北)人。好律历阴阳之占。汉元帝时,官至谏议大夫。射覆:古代的一种游戏,猜预先盖好的东西。

  【译文】

  孔子病重,商瞿占卜死期是中午。孔子说:“拿书来,不然到中午有什么事情可干呢?”圣人好学,快要死了都不休息,还惦念着经书,没有因为快死的缘故,而舍弃忘掉经学,他真算得上世世代代的圣人,被大家效法和学习,大概不假。从孔子以下,到汉朝的时候,有才能值得称颂的人,没有一个是整天吃饱了而不用心干事的,不是在讲说五经就是在阅读各种书籍。各种书籍内容庞大,很难全面掌握。用卜卦占卜来推测凶吉,都是周文王、周武王用过的办法,从前有商瞿能算卦,后代有东方朔、翼少君能通晓占卜射覆。这种办法虽是小伎,但也是圣人的方术,现在人却连这个都不懂。

  【原文】

  38·12人生禀五常之性,好道乐学,故辨于物。今则不然,饱食快饮,虑深求卧,腹为饭坑,肠为酒囊,是则物也。倮虫三百,人为之长(1)。天地之性,人为贵(2),贵其识知也。今闭暗脂塞,无所好欲,与三百倮虫何以异,而谓之为长而贵之乎(3)?

  【注释】

  (1)参见《大戴礼记·易本命》。

  (2)参见《孝经·圣治章》。

  (3)上“而”字通“能”。

  【译文】

  人生来就承受了仁、义、礼、智、信五常本性,喜爱道义乐于学习,所以区别于其他动物,现在却不是这样,要吃得饱,喝得痛快,稍用心思就想睡觉,肚子成了饭坑,肠子成了酒袋,这就成了一般动物。没有羽毛鳞甲的三百六十种动物,人是它们的首领。天地间有生命的东西,人最为宝贵,宝贵在人懂得求知。如今愚昧无知,对学习没有一点爱好和要求,跟三百六十种没有羽毛鳞甲的动物有什么区别呢?能说他们是无羽毛鳞甲动物的首领而尊贵他们吗?

  【原文】

  38·13诸夏之人所以贵于夷狄者(1),以其通仁义之文,知古今之学也。如徒作其胸中之知以取衣食(2),经历年月,白首没齿,终无晓知,夷狄之次也(3)。观夫蜘蛛之经丝以罔飞虫也(4),人之用作(5),安能过之?任胸中之知,舞权利之诈,以取富寿之乐,无古今之学,蜘蛛之类也。含血之虫,无饿死之患,皆能以知求索饮食也。

  【注释】

  (1)诸夏:指住在中原的民族。夷狄:指住在边远地区的民族。

  (2)作:根据文意,疑是“任”字之误。下文“任胸中之知”,可证。任:凭借。知:通“智”。

  (3)次:行列。这里是同类的意思。

  (4)罔:同“网”,网罗。

  (5)作:根据文意,疑是“诈”字形近而误。下文“舞权利之诈”,即承此文,可一证。《太平御览》卷九四八引《论衡》文作“诈”,可二证。

  【译文】

  中原地区的人所以比边远地区的人尊贵,是因为他们懂得仁义的规矩,知道古今的学问。如果仅仅凭借他们自身先天的智慧来谋取衣食,经过若干岁月,白头终生,最后没有了智慧,就和边远地区的人同类。看了蜘蛛织网来捕捉飞虫,那么人使用的欺骗手段怎么能超过它呢?凭借自身先天的智慧,玩弄权利去欺骗,以得到富贵长寿的快乐,没有古今的学问,这跟蜘蛛同类,有血动物,没有饿死的忧虑,都能用自身的智慧来寻找到食物。

  【原文】

  38·14人不通者,亦能自供,仕官为吏,亦得高官,将相长吏,犹吾大夫高子也(1),安能别之?随时积功,以命得官,不晓古今,以位为贤,与文之异术(2),安得识别通人,俟以不次乎(3)?将相长吏不得若右扶风蔡伯偕、郁林太守张孟尝、东莱太守李季公之徒(4),心自通明,览达古今,故其敬通人也如见大宾。燕昭不邹衍拥彗(5),彼独受何性哉?东成令董仲绶知为儒枭(6),海内称通,故其接人能别奇律(7),是以钟离产公以偏户之民(8),受圭璧之敬(9),知之明也。故夫能知之也,凡石生光气;不知之也,金玉无润色。

  【注释】

  (1)高子:春秋时齐国执政的大夫。犹吾大夫高子:齐国大夫崔杼杀了齐庄公,高子不敢讨伐。大夫陈文子对他不满,到各国去求兵讨伐崔杼,但没有得到任何支持。陈文子便骂那些人跟高子一样。参见《论语·公冶长》。王充是引用这个典故来讽刺东汉地方长官都像高子那样昏庸无能。

  (2)之:根据文意,疑“人”字误。文人:这里指通人。

  (3)俟(sì四):待。不次:不拘常次,就是破格提拔的意思。

  (4)右扶风:西汉时的行政区之一,相当于一个郡,因地属畿辅,所以不称郡,为三辅之一。治所在长安(今陕西省西安西市北),辖境约当今陕西省秦岭以北,户县、咸阳市、旬邑县以西地方。东汉时治所移到槐里(今陕西省兴平县东南)。其最高长官也叫右扶风。郁林:郡名。西汉时置郡,治所在布山(今广西省桂平县西故城),辖境相当今广西省除桂林、梧州及玉林部分地区以外的广大地区。东莱:郡名。西汉置郡,治所在掖县(今属山东省),辖境相当今山东省胶莱河以东,蚷嵎山以北和乳山河以东地方。蔡伯偕(xié斜)、张孟尝、李季公:都是汉朝人,事迹不详。

  (5)燕昭:燕昭王,名平,战国时燕国君主。公元前311~前279年在位。由于燕被齐国打败,昭王即位,就卑身厚币,以招贤士。为郭隗筑黄金台,师事之,于是乐毅从卫,邹衍从齐,剧辛从赵,争趋燕。之后国渐富强,用乐毅为上将军,伐齐,入临淄,接连攻下齐七十余城。邹衍:参见2·5注(24)。事参见《史记·孟子荀卿列传》。彗:扫帚。

  (6)东成:即东城,古县名,在今安徽省定远县东南。董仲绶:人名。事迹不详。枭(xiāo肖):雄,首领。

  (7)律:疑“伟”字形近而误。

  (8)钟离:古县名。今安徽省凤阳县东北。产公:人名。事迹不详。编户之民:指普通老百姓。(9)圭(guī规):上尖下方或上圆下方的一种珍贵玉制礼器。天子、诸侯举行降重仪式时所执,按大小以别尊卑。璧:一种平而圆,中央有孔,边大倍于孔的贵重玉器。受圭璧之敬:指受到高度的尊重。

  【译文】

  不通的人,也能自己供养自己,做官也能得到高官。地方长官就像齐大夫高子样昏庸,怎么能识别他们呢?他们靠时运积下了些功绩,因为天命当了官,不通古今,由于地位高而被看成贤人,他们与通人当官的手段不一样,怎么才能识别通人并以破格提拔来对待他们呢?地方长官没有像右扶风蔡伯偕、郁林太守张孟尝、东莱太守李季公之类人,心中本身通达明白,博览古今,所以他们尊重通人就会见尊贵的客人一样。燕昭王为邹衍扫地,那他唯独承受的是什么天性呢?东城令董仲绶知识称得上是儒家最杰出的人,海内外都称他是通人,所以他待人时能识别出特别突出的人,因此钟离的产公能以一个普通百姓而受到高度尊重,这是由于董仲绶对产公了解得很清楚。这样看来,能被了解,普通石头也会发光冒气;不被了解,即使是金玉也没有光泽。

  【原文】

  38·15自武帝以至今朝(1),数举贤良(2),令人射策甲乙之科(3)。若董仲舒、唐子高、谷子云、丁伯玉(4),策既中实,文说美善,博览膏腴之所生也(5)。使四者经徒能摘,笔徒能记疏(6),不见古今之书,安能建美善于圣王之庭乎?孝明之时,读《苏武传》,见武官名曰栘中监(7),以问百家,百官莫知。夫《仓颉》之章,小学之书,文字备具,至于无能对圣国之问者(8),是皆美命随牒之人多在官也。“木”旁“多”文字且不能知(9),其欲及若董仲舒之知重常,刘子政之知贰负,难哉!

  【注释】

  (1)今朝:指汉章帝时。

  (2)举贤良:汉武帝时开始的一种选官制度,规定由地方官吏推举一些品行贤良的人进京考试后做官。

  (3)策:竹简。射策:一种考试方法。把题目写在竹简上,由考生抽签解答。甲乙之科:参见3·3注(12)

  (4)丁伯玉:人名。疑西汉时人,事迹不详。

  (5)膏腴(yú鱼):肥厚的脂肪。这里指内容丰富的书。

  (6)记:疑是衍文。上文“经徒能摘”,与“笔徒能疏”正好对文,可证。

  (7)栘(yí移):汉时马厩名。栘中监:管马的官。

  (8)圣国:对统治者的尊称。这里指汉明帝。

  (9)文:本书多有“之字”连文,故疑“文”系“之”误。

  【译文】

  从汉武帝到本朝,多次举贤良,让人们通过“射策”考试,分甲乙科录取。像董仲舒、唐子高、谷子云、丁伯玉等,竹简上的题目他们全部能准确地回答出来,而且文章内容完善形式优美,这是他们广泛阅读内容丰富的书籍得来的。假使他们四人读经只能摘录句子,动笔只能给经书作法,没有看过古今的其他书籍,怎么能在圣王的朝庭中写出好文章来呢?汉明帝的时候,他读《汉书·苏武传》,看见武职中有名叫“栘中监”的,以此询问各位官吏,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其实《仓颉》是本文字学的书,上面文字都齐备,至于各位官吏不能回答国君提出的问题,这都是因为凭命好和升官簿升迁的人多在朝廷做官的缘故。“木”旁一个“多”字尚且不知道,他们要想达到像董仲舒知道重常鸟,刘子政知道贰负尸,那太难啊!

  【原文】

  38·16或曰:“通人之官,兰台令史(1),职校书定字,比夫太史、太柷(2),职在文书,无典民之用,不可施设(3)。是以兰台之史,班固、贾逵、杨终、傅毅之徒(4),名香文美,委积不绁(5),大用于世(6)。”曰:此不继(7)。周世通览之人,邹衍之徒,孙卿之辈(8),受时王之宠,尊显于世(9)。董仲舒虽无鼎足之位(10),知在公卿之上。周监二代,汉监周、秦。然则兰台之官,国所监得失也。以心如丸卵,为体内藏;眸子如豆,为身光明。令史虽微,典国道藏;(11),通人所由进,犹博士之官,儒生所由兴也。委积不绁,岂圣国微遇之哉,殆以书未定而职未毕也!

  【注释】

  (1)兰台:汉代宫中藏书的地方。兰台令史:官名。西汉时置,负责校勘、整理书籍,掌管文书。因为班固曾为兰台令史,受诏撰史,故后世亦称史官为兰台。

  (2)太史:官名。周时设置。掌管王室文书的起草,策命卿大夫,记载国家大事,编著史册,管理天文、历法、祭祀,并掌管典籍书册。地位较崇高。秦、汉设太史令,地位已有降低。柷(chù触):古代一种打击乐器。在此又难通,疑有误。递修本作“祝”,可从。太祝:官名。负责国家祭祀的官吏。

  (3)施设:安置。这里是使用的意思。

  (4)班固(公元32~92年):字孟坚。扶风安陵(今陕西省咸阳市东北)人。东汉史学家、文学家。官兰台令史,转迁为郎,典校秘书。奉诏完成其父《史记后传》,历二十余年,修成《汉书》,文辞渊雅,叙事详赡,并开创了断代史体例。贾逵(公元30~101年):字景伯。扶风平陵(今陕西省咸阳市西北)人。贾谊九世孙。东汉经学家、天文学家。官兰台令史。著有《春秋左氏传解诂》、《国语解诂》等,已佚。杨终:字子山。成都(今属四川)人。官至兰台校书郎。著有《春秋外传》十二篇,改定章句十五万字。傅毅:字武仲。东汉茂陵(今陕西省兴平县东北)人。汉章帝时为兰令史,拜郎中。与班固、贾逵共典校书。

  (5)委积:堆积。这里是停留的意思。绁(yì义):通“绁”,超越。这里指升官。

  (6)根据文意,疑“大”字上夺一“无”字。下文“委积不绁,岂圣国微遇之哉”,文义相同,可证。

  (7)继:疑“然”字之误。本书《超奇篇》有曰:“此不然。周世著书之人”,可证。

  (8)孙卿:即荀况。

  (9)以上参见《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10)鼎足之位:古代鼎象征国家,鼎有三足,因而把主管朝政的三公喻成鼎的三足,把三公这样的高官,说成鼎足之位。

  (11)藏(àng葬):储放东西的地方。道藏:指储藏重要经典文书的地方。

  【译文】

  有人说:“通人做官,不过兰台令史,其职校勘书籍删定文字,同太史、太祝一样,职务只在掌握文书,没有治理百姓的才能,不能任用他们。所以兰台令史:班固、贾逵、杨终、傅毅一些人,名香文美,但都停留原职不能升官,不被当世重用。“我说:这不一定。周代的通人,邹衍、荀况他们,就受到当时君主的宠幸,在社会上有显赫地位。董仲舒虽然没有三公那样的地位,但知识却在三公九卿之上。周代借鉴夏、商二代的事迹,汉代借要借鉴周、秦的事迹。然而兰台令史是国家要借鉴前代得失的关键。因为心像丸卵那么小,却是人体主要的内脏器官;瞳仁如豆那么小,却能使人见到光明。兰台令史虽然地位低微,却掌管着国家的珍贵图书资料,通人就由此进身做官,像博士这样的官,儒生就是由这里开始做起的。可见有的道人停留原职没有升官,哪里是朝廷冷遇他们,而大概是因为书还没有校订好,任务还没有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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