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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固守南部边陲

  1. 楚库克—凯那尔吉和约


  1773年末一战土军大败,促使俄土和谈。1774年土耳其和俄国签订的楚库克—凯那尔吉“永久和平”和约是把克里木合并于俄国的第一步,这也曾是彼得大帝的主张。这一和约是打开克里木大门的钥匙,保障了自由出入亚速海的刻赤和叶尼科列塞以及黑海边第聂伯河口附近的金布恩要塞。从此,俄国商船在黑海享有与法国和英国商船同等的航行权。此外,土耳其还付给俄国450万卢布的赔款。

  但是,就在土耳其苏丹批准楚库克—凯那尔吉和约后,克里木汗国封建统治上层内部的亲土耳其派同亲俄派之间的斗争却愈演愈烈。

  1776年10月,克里木和库班河边界上集结了俄军几个重兵团。11月1日,这些部队开始向克里木和库班河缓缓推进。为了确立俄罗斯在克里木的权利,波将金保荐了当时的莫斯科师师长苏沃洛夫。12月17日,苏沃洛夫到达克里木。1777年1月17日,苏沃洛夫暂时接过了这个有2万军队的指挥权。

  这时,事态正朝着有利于俄国的方向发展。亲俄派首领、诺盖军队司令沙金·格来依靠俄布林克军团的力量,由库班河两岸的鞑靼人拥立为可汗。他夺取了亚速海岸的阿丘耶夫城,1月30日,又占领了捷姆留克要塞,并继续向塔曼推进。受布林克收买的土军要塞司令未经抵抗就让出了塔曼。按照协议,他将由俄军护送经克里木撤到奥恰科夫,因此,到1777年2月,整个塔曼半岛就落在了沙金·格来的手中。

  沙金·格来的哥哥、亲土派头目杰夫列特听到他弟弟在库班被立为可汗,就将拥护自己的克里木鞑靼人召集到一起,并命令鞑靼贵族对俄国开战。但是,他们势单力薄,苏沃洛夫仅以机动行动就将这群鞑靼人制服。同日,鞑靼贵族很快就承认沙金·格来为克里木可汗。杰夫列特被迫乘商船逃往君士坦丁堡。这样,克里木的局势平静下来。

  1777年6月,苏沃洛夫利用战事空隙回到波尔塔瓦的家中度假。


  2. 微服私访巩固边防


  1778年1月5日,苏沃洛夫接手指挥库班军。当新任军长要视察库班防线的消息传开以后,各要塞和兵站的司令官都积极准备迎接军长。然而苏沃洛夫非常厌恶隆重的场面,他经常在规定以外的时间里突然出现。

  一天深夜,苏沃洛夫坐上雪橇向巡视途中的第一站驰去。该站站长是一位老军人,大尉军衔。他从来没有见过苏沃洛夫,便问:“什么人?”听到对方回答说:“中将派来给他准备马匹的。”尽管已经很晚,大尉还是像接待战友一样接待了来客,把他领到自己的房间,招待他吃晚饭,还请他喝了伏特加酒。

  谈话中间大尉说些逗乐的笑话,逐个评论了各位将军。他称赞苏沃洛夫关怀士兵。最后,中将像好友一样同他道了别,继续赶路。清早,大尉收到一张便条,上面写着:“苏沃洛夫已过此地,感谢晚餐款待,望保持友谊。”

  此间,苏沃洛夫亲自巡视了该地区内建立的每一个哨所,并沿着海岸走遍了南部边区,再沿库班河逆流而上,直到他的大本营——科培尔,从而掌握了边疆区地形及民族风情的第一手资料。

  楚库克—凯那尔吉和约签订后设置的库班警戒线实际上就是同土耳其的边界线。苏沃洛夫建议,除加强现有的军事哨所外,还要溯库班河设置一线碉堡,以同早在1763年为防止高加索山民偷袭俄国居民点而设立的莫兹多克线连接。

  从1月初起,苏沃洛夫不顾天寒地冻,着手修建要塞和小型防御土城,他预先亲自观察地形,规定每一座建筑的大体结构,并参与技术工作。

  建筑工程是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进行的。苏沃洛夫在给波将金办公厅长官图尔恰尼诺夫的信中以生动文笔写道:“我头顶青天挖掘库班河岸,从黑海直逼里海之滨。一个大斋期就建成了一大片要塞网。这些要塞是我的两支700人大军在敌人眼皮底下修建起来的。天气变化无常,困难重重,然而却无人员伤亡。”3月19日,苏沃洛夫向鲁缅采夫报告:

  “库班河沿岸的要塞和防御土城已全部竣工……成绩出乎意料。这些要塞和防御土城绝非契尔克斯部族凭他们那点武器所能克服。因而将能对他们起到遏制作用。”

  由于苏沃洛夫作出突出成绩,1778年3月23日,鲁缅采夫元帅又任命苏沃洛夫为克里木军军长。


  3. 厚待各民族扩大俄疆


  苏沃洛夫认识到,为了巩固边疆必须改善同鞑靼居民和克里木可汗的关系。康斯坦丁诺夫给了苏沃洛夫不小的帮助。他是中将的老相识,他女儿娜塔莎教父。康斯坦丁诺夫非常熟悉鞑靼人的风俗习惯和传统,善于同他们和睦相处,他悄悄地参与了操纵控制活动。苏沃洛夫通过他同克里木可汗建立了密切的关系。

  沙金·格来在巴赫奇萨赖的宫殿由忠实于他的别什列伊——一支按照欧洲方式组建的常备禁卫军——守护着。苏沃洛夫在康斯坦丁诺夫的陪同下,一走进内室就看到了那位30岁的可汗。他身材高瘦,容貌令人可亲,穿着穆福提人的呢料服装,遵照风俗习惯对可汗和宗教界人士的要求,未蓄长须,将它剪得很短很齐,一双富有生气的黑眼睛闪露着智慧的光芒,说话随便而文雅。

  沙金·格来这位成吉思汗的后裔是一个出众的人物。他在威尼斯受过教育,精通意大利语、希腊语、阿拉伯语和俄语,能用鞑靼语和阿拉伯语赋诗。1771年,他去彼得堡访问,曾以其殷勤、友好的态度和欧洲式的文雅风度博得叶卡捷琳娜的欢心。他从彼得堡返回,就主张立即按欧洲模式进行改革。他使居住在克里木的希腊人、亚美尼亚人和伊斯兰教徒都享有平等地位,下令交还俄国俘虏,并开始铸造自己的银币和铜币。

  沙金·格来邀请苏沃洛夫喝咖啡;客人们按欧洲习惯围在安乐椅上就位,只有一名法国近侍跪在可汗面前给他端递咖啡。苏沃洛夫看着沙金和他的侍从武官们,回想起自己的祖先一看见这些短上衣、灯笼裤、皮帽子就感到恐惧的成吉思汗时代。

  喝过咖啡,有人给可汗递上一个烟杆特长的土耳其黏土烟袋,几乎马上又换第二袋和第三袋,沙金·格来几口就吸完一袋。下棋时,苏沃洛夫同可汗商定了改善鞑靼人和俄国人的关系应首先采取的一些步骤。分手时他们相互都感到满意。

  苏沃洛夫是个有经验的行政长官,5月16日他向部队下达一项特别指令,要求“在俄罗斯人和各阶层居民之间保持完满的友好关系并彼此和睦相处”。中将的主导思想是“对顺服者要以真诚的仁爱态度相待”。

  同一天,当有人违反了苏沃洛夫提出的严禁出现任何进攻性行为的指示,导致对方的报复而造成惨重损失时,他愤怒地指着指挥官的鼻尖大声说:“要知道,明智的宽宏大量,有时比锋利的战剑更有好处!”6月,他把这一指令又下达给克里木部队。此外军长列出了为保护士兵健康而必须采取的各项措施,细致入微,面面俱到,还严格要求军医及其医务队“要时刻注意更好地保护健康人的身体,经常察看每个人的生活供应及饮食”。

  苏沃洛夫过了多年辛劳的士兵生活,从内心深处无微不至地关怀着俄军的普通士兵。他的部下深信,这位将军关心他们胜过关心自己。苏沃洛夫的声望正是建立在士兵这种信念的基础上的。

  好景不长,不久由于奥斯曼帝国政府不愿接受丧失领土的现状,土耳其未加说明,就开始向南集结部队,并向黑海派出三支分舰队。苏沃洛夫命令不许放土军进来运淡水,因而使这支舰队在克里木海岸停泊了两个礼拜之后,不得不驶往锡诺普。土军企图在阿赫季阿尔海湾站稳脚跟,结果却丢了脸。叶卡捷琳娜表彰了苏沃洛夫中将采取的这一成功行动:“由于将土耳其舰队逐出阿赫季阿尔港……”苏沃洛夫又为子孙后代建立了功勋。

  土耳其在黑海和多瑙河上显示威力的各种手段已经用尽,又被不久前那场丢脸的战争折腾得疲惫不堪,1779年3月10日,终于在君士坦丁堡签署了确认库楚克—凯那尔吉和约全部条款的文件。奥斯曼帝国政府承认沙金·格来为克里木合法的享有主权的可汗,叶卡捷琳娜政府则应允从半岛上撤出俄国军队,并彻底拆除库班河沿线防御工事。


  4. 独眼元帅波将金


  历史上女皇多风流放荡。俄国宫廷生活的淫荡则由来已久。伊丽莎白如此,叶卡捷娜琳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与格里戈里·亚里山德罗维奇·波将金的关系就是一例。

  人们说波将金是俄罗斯上空正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他原是女皇工作上的重要助手,传说曾和女皇秘密结婚。这位彪形大汉比女皇小十岁,和人殴斗时一只眼睛被打坏,成了独眼龙。他意志坚强,办事能干,特别得到女皇的宠爱。相处两年后,波将金敏感地觉察到女皇对他感情的微妙变化。于是物色了一位年轻英俊的乌克兰人代替自己,女皇欣然接受。小伙子把女皇赏赐的十万卢布见面礼转赠波将金。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惯例,过一段时间女皇换一位面首,波将金又可得到一笔酬金。

  从此,波将金既是朝廷重臣,又是女皇的面首掮客。女皇对他格外器重,给他以无上的权力,为了表彰他的忠心,女皇赏赐他八万农奴和大批金钱珍宝。

  1782年苏沃洛夫从喀山到赫尔松去见波将金。奉叶卡捷琳娜二世谕旨建立起来的240座城池当中,赫尔松大概是最重要的一座城市。赫尔松是以一个希腊神的名字命名的。它建立在离土耳其奥恰科夫要塞不远的地方,它确立了俄国的海上威力,威胁着奥斯曼帝国。指挥黑海、亚速海和里海三支舰队的海军院就设在这里,这里还在建造国内最大的造船厂。波将金赋予赫尔松塔夫利达首府的地位。省长的木质结构宫殿——波将金的府邸位于市中心的教堂旁边。

  值勤军官急忙入内报告,苏沃洛夫已到。传话有请。

  苏沃洛夫朝宽敞的内室望去,波将金坐在内室深处——他面前的小桌上摆着许多盛满格瓦斯的大玻璃瓶。独眼巨人穿着他那件有名的油污旧长袍端坐着,五个手指插在又长又黑的头发里。黝黑的面孔像往常一样露着沉思的神情。他那惟一的一只眼睛看着一份文件。

  波将金看到苏沃洛夫走进来,马上晃着手中的文件说:

  “中将,来得正好,快进来吧!”

  “我的爷,特级公爵,我没打扰您吗?”

  苏沃洛夫鞠了一躬,快步穿过厅堂走过来。

  “你坐下听听。我抽空起草了一份关于我军服装和装备的文件。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哪里话!我们的恩人格里戈里·亚里山德罗维奇!”苏沃洛夫歪着头,话说得很快。“怎么能反对我宽宏大度长官的意志呢!”说着,苏沃洛夫在波将金对面的一个蒙着精制山羊皮的小凳上坐了下来。

  “请念一念,瓦西里!”公爵把文件递给特别公务官波波夫。

  波波夫紧张地大声念道:

  “从前在欧洲,每个有能力的人都必须去作战,且按当时的战斗方式需用冷兵器交锋,因而每个人都根据个人的财产状况,披上沉重的铠甲,后来,因进行远征又编成了骑兵连,开始减轻身上的负荷:全身铠甲换成了半身的。最后这种哥特式装备只剩下了前身部分和军帽,而在步兵中这只是军官的一种标志……就在走向正规化的时候,一批墨守成规的外国军官来到俄国,而我国军官由于不了解军事装备的直接价值,就认为一切都是神圣的,深奥莫测的……”

  苏沃洛夫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好奇神情。

  “……他们觉得正规化就是发辫、帽子、衣袋盖、翻袖口、持枪动作。他们用这些无用的东西把自己束缚住了。总之,简直想不出有比我军的服装、装具更使士兵苦恼的东西了。”

  “确实是这样!”苏沃洛夫忍不住,霍地从小凳上站起来说:“公爵,真不错,真不错,波将金!波将金万岁!”

  “阁下,”波将金脸上虽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但嗓音却泄露了得意的心情。“请不要打断我。”

  他将文件放在一旁,站了起来,和身旁又矮又瘦的苏沃洛夫相比显得更高大了。他在大厅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鬈发、扑粉、编辫子——这是士兵该干的事吗?他们没有侍仆卷发有什么用?人人都必须承认洗头、梳头比干扑香粉、搽油、别发针和梳发辫这些累赘事有好处……”

  波将金在苏沃洛夫面前收住脚步,抓着他的双肩说道:

  “士兵的梳妆必须是:起了床就算收拾妥当。”

  “对!”中将接过去说:“利索——这是军人的主要律条。身强力壮!朝气蓬勃!勇敢顽强!训练有素!”

  苏沃洛夫两手做出握枪的样子,准确地做起冲刺动作来。公爵显然是以满意的心情观察着他的“草槁”给这位可爱的将军留下的印象。谁也未发觉,一位头戴假发,身穿阔气的绣花上衣,打扮花哨的家伙溜进了大厅。他极其文雅地俯身鞠躬,突然操法语讨好地说:

  “特级公爵阁下,餐桌已摆好……”

  随后,更加谄媚地说:

  “特级公爵,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把卫兵叫来进行刺杀操练?”

  波将金似乎正等待着他提出这个建议。

  “去叫吧,马索,快点!再叫人送一块肥皂、一盆热水来。”

  马索是波将金的外科大夫和侍从。他耸耸肩走出门去。公爵对苏沃洛夫使了个眼色说:

  “咱们让这个法国人给士兵整理整理头发……”

  水盆已摆在圆凳上。两位青年人——蒜头鼻子,漆皮窄靴,红色上衣,三角制帽,紧绷绷的驼鹿皮短裤——直挺挺地站在波将金面前。

  “喂,小伙子!”公爵对他们说:“把帽子摘下来,外科医师给你们洗头。”

  士兵摘下三角制帽,露出垂着辫子的、扑着白粉的头发。马索顿时卷起袖子,俯身在水盆上以敏捷得惊人的动作给第一个士兵的头上搽满了肥皂。十分钟后全洗完了。这两位长着浅色头发、满面红光、完全变了样的俄国小伙子,不好意思地两脚轮换着站在波将金面前。公爵转过脸向他们说道:

  “将我命令制作的样服拿来……”

  颈部和胸部带红翻领、两袖有红翻袖口的绿呢短上衣,镶黄边的红呢“灯笼裤”,黑羔毛盔顶、黄色饰毛的硬檐头盔和宽大的白斗篷。夏季穿弗拉姆亚麻布制服和裤子。

  苏沃洛夫微跛着腿,围着两名士兵走了一圈,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亚麻布制服。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喜欢吗?”波将金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我的老天,真不错!现在若是能给全军都换上这种服装就好了……”

  “我们将请求仁慈无量的女皇恩准。”波将金将手指捏在一起,在自己身上重重地画了个十字。随后,他那双肌肉发达然而不直的腿向后猛一转说。

  “现在我们赶紧吃午饭。”

  在前厅里,那群奴颜婢膝的人把波将金围了起来,前呼后拥地嚷嚷着。他们知道权力无限的特级公爵慷慨好施,每个人都想利用这个幸运的时机提出自己的要求。一些男人把他们漂亮的妻子推到公爵面前。她们也就深深地弯腰躬身行礼,使胸部从衣衫颈下的开口处袒露出来,盼望公爵能够记住并喜欢她们。公爵用放荡的眼神东张西望,接受那些轻浮女子的调情。苏沃洛夫跟在公爵后面,闪来躲去地躲避着周围的人们,好像害怕被弄脏了一样,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嘟哝着:

  “罪过,罪过……犯了圣经第七戒……”

  苏沃洛夫早早退去了。


  5. 克里木最终并入帝国版图


  翌日凌晨五点钟,宫廷内侍官们刚刚入睡,苏沃洛夫像往日一样就起床了。米秋沙用一桶冰冷的水给中将冲了身子。苏沃洛夫吃过清淡的早餐,就坐下来学土耳其语。刚到九点钟,副官就报告说波将金召见。

  苏沃洛夫对公爵的变化深感惊讶。现在,他面前又完全是另一个人了——专心致志,做事认真,精力充沛。

  “女皇陛下恩准同奥地利人缔结军事条约。因此,如果苏丹背信弃义,他将两面受击,克里木的位置把我们的边界线分成了两段。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需将克里木控制在手中。

  9月,沙金·格来来到尼科波尔。应当首先让他再度取得可汗的身份,以便使他的退位诏书披上合法外衣。波将金走近帝国大地图。

  “阁下,你对库班河沿岸情况熟悉,就去那里,要使自己的军团保持战备状态,既要守卫自己的边界,又要在各诺盖汗国之间确立新的臣属关系,还要在他们反抗的时候进行有力的打击。请将库班河鞑靼人和国外契尔克斯人的有关资料呈报我们”。

  1782年10月初,苏沃洛夫到达库班,几天之内就为波将金搜集齐了必需的资料。库班河以南的契尔克斯人,用苏沃洛夫的话说,“同诺盖人没有任何联盟关系,但是,他们不断地四处掠夺,常常到达俄国边界”,10月8日,中将迁往圣德米特里要塞。

  沙金的地位确立仅三个月的时间,他那惨无人道的行为就激起了居民的反对。叶卡捷琳娜特别传谕给波将金,指令“要用最强烈的措辞向可汗宣布”,必须停止杀戮,并将“他的亲兄弟和侄儿以及在押的其他人员移交给我方军事长官”。女皇的干预拯救了一些人的性命,但马赫穆特·格来被用石块击毙,还有许多起义者也被折磨而死。

  沙金·格来宣布说他不愿做狡诈的克里木人的可汗。

  1783年春,苏沃洛夫奉波将金之召又去赫尔松参加了一次军事会议,向与会人员转达了叶卡捷琳娜的4月8日宣言。女皇在宣言中认为,鞑靼人的不安分,使俄国多次面临同奥斯曼帝国发生战争的危险,她已不受先前承担保证克里木独立义务的约束,并庄重宣布将克里木、塔曼和库班边区并入帝国。也是在4月8日这一天,叶卡捷琳娜二世还颁布了关于护卫新区的措施和在土耳其人采取敌视态度时,“以暴力反对暴力”的圣旨。

  奥斯曼帝国政府确实开始了战争的准备:在奥恰科夫修整要塞工事,调集部队。针对这种情况,波将金命令加强金布恩要塞的防御。然而,土耳其人的示威行动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被女皇改名为塔夫利达的克里木半岛已归俄国所有。俄国在克里木牢牢地扎下了根。


  6. 盛大的宣誓仪式


  苏沃洛夫派重兵加强了从塔曼到亚速边界上的多面堡和要塞之后,制定了当地诺盖军队隆重的宣誓计划。在给部队长官的指令中,苏沃洛夫中将要求“在部队中时刻努力建立同鞑靼人亲同手足的气氛”。苏沃洛夫以重礼和亲切的态度赢得了一些有名望的诺盖人的好感,其中包括江布尔汗国的苏丹穆萨-别伊及叶季奇库尔汗国的一位长官贾恩-曼别特-穆尔扎。宣誓安排在1783年6月28日,这一天正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登基日。

  到预定的时间,耶伊斯克附近的草原布满了6000名游牧民的帐篷。俄国军队高展旗帜,隆重地排成营方阵。苏沃洛夫胸前佩戴了全部勋章,迎接了鞑靼人首领和暮年的穆萨-别伊。在团教堂做过礼拜后,在诺盖人的头目中间宣读了克里木汗国、塔曼和库班边区并入俄罗斯的宣言。根据伊斯兰风俗习惯,这些首领用古兰经进行了宣誓,而且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当场就获得了俄军校官和尉官军衔。

  盛大的宴会开始了。100头烤牛、800只绵羊和500维德罗(俄国液量名,等于12.3升)烧酒正等待着客人们享用。首领们同苏沃洛夫和他的司令部人员一起进餐,一只大杯转圈传递着,举杯致祝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一阵阵“乌拉”和“真主”的欢呼声伴随着火炮和燧发枪的轰鸣声。顷刻之间俄国人就和诺盖人完全融会在一起,各种乐器——鞑靼芦笛、土耳其小提琴,奏起了断断续续的悲悲切切的东方乐曲。宴会结束后,开始赛马,哥萨克人同诺盖人竞争奖品。晚上,又是一次盛大的宴会,一直畅饮到深夜。正像苏沃洛夫传记作者说的那样,“豪饮盛馔,直醉得不省人事;许多诺盖人因暴食暴饮而丧生”。第二天是皇太子的命名日,又举行庆祝活动。直到6月30日早晨,客人们友好地告过别,到草原上游牧去。1783年7月28日,苏沃洛夫“因库班各族人民并入全俄帝国”而获得了一年前设立的一级圣弗拉基米尔公爵勋章。


  7. 安抚政策创安宁


  苏沃洛夫当时看到这些诺盖人臣服俄国非常轻率,就预感到会出现新的动乱。波将金也不断提醒苏沃洛夫,对库班鞑靼人必须采取谨慎的政策。他要求尊重他们的宗教信仰,准许完全免除诺盖人的兵役义务,减轻苛捐杂税。

  为了使诺盖人免受土耳其的影响,波将金和苏沃洛夫决定设法将他们迁过伏尔加河或者“送回他们的祖籍”乌拉尔草原。但是,7月30日,诺盖人解救出仇视俄罗斯的江布尔塔夫苏丹,他被拥戴为起义的首领。塔夫苏丹把有大批契尔克斯人参加的鞑靼人队伍纠集在一起,于8月23日出其不意地包围了耶伊斯克堡垒。两个月前,俄罗斯人和诺盖人进行和平饮宴的草原变成了厮杀的战场。

  局势出现这种出乎意料地转折,波将金勃然大怒,他要求立刻向库班河左岸进军,一劳永逸地“消除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苏沃洛夫挥师左岸迎战。经几日激战后诺盖鞑靼贵族交来了白旗,表示臣服听命。

  苏沃洛夫认为,安抚惊恐的臣民和汗国君主比进行新的讨伐重要得多。从库班河返回后,他走访了一些村庄,对官长和首领们,特别是穆萨·别伊善言安抚。穆萨·别伊是个年近百岁,但身体尚健的鞑靼贵族,以前曾与俄罗斯人为敌,现今成了俄罗斯人的同盟者。他心地善良,经常帮助穷人,忠于朋友而始终不渝,厌恶奢侈豪华。他是一位剽悍的骑手和快活的交谈者,喜欢美肴佳酿。除了这些特点外,对苏沃洛夫还怀有慈父般的好感。中将投桃报李,从不放过向他表示友好的机会。

  苏沃洛夫得知穆萨·别伊正要找一个新的妻子,便帮他讨了一位年轻而又漂亮的契尔克斯女郎。库班边区逐渐平静下来。

  在伊斯坦布尔,俄罗斯的外交官也取得了新的胜利。1783年12月28日,驻土耳其公使布尔加科夫成功地签署了一项庄严的协议,根据此协议,奥斯曼帝国政府承认库班、塔曼半岛是俄罗斯女皇的领土,并放弃对克里木的一切要求。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在最后阶段没有动用武力就解决了。

  这样通过军事、外交手段和安抚政策,不仅使俄土边界纠纷得以圆满解决,而且最终扩大了俄国领土,巩固了俄南部边陲。


  8. 科学授予我以美德


  “科学授予我以美德:我说起谎话像埃帕米农德①,奔跑起来像恺撒①,始终不渝犹如蒂雷纳,耿直公正犹如阿里斯梯德。我不会对我的同龄人曲意奉承,阿谀献媚,因此,常常不中人意。对任何一个对我并不无好感的人,我都未曾食言。我之所以幸福,是因为我主宰着幸福。请让一个在您面前并无过错的人安心吧,请惠赐我一项特别的差事吧,但同时也请不要认为我有什么不满之处哪怕是一点点……我只是过不了这种奢侈安逸的生活”。
①约公元前418—362年,古希腊统帅,特维奴隶主民主制领袖。
①约公元前540—467年,雅典政治家和统帅,温和民主派的领袖。

  苏沃洛夫写给波将金这封情真意切的信,不仅表现出他的军人风范,更看出他刚直不阿的品格。1785年他受命去圣彼得堡师。1786年9月22日,因资历较其他人长而由女皇降旨晋升为上将,并被派往叶卡捷琳诺斯拉夫军团任职。此项新的任职符合苏沃洛夫的愿望,也证明波将金对他的关照。

  1786年年底,上将在叶卡捷琳诺斯拉夫军团第3师任职。翌年3月,波将金又命他兼管“守卫波兰边境的”一部分部队。与此同时,他还在“赫尔松军”任职。这样一来,苏沃洛夫就被陆军院院长和陆军元帅波将金委任为从西南的波兰边境到东南的塔夫利达疆界第聂伯河两岸广阔地区所有部队的司令官。


  9. 女皇巡访


  1787年1月初,女皇率群臣,大批侍从和外国使节,巡幸那不久前被征服的南方乐土。他们气派十足,乘坐14辆轿式马车和120架雪橇浩浩荡荡地从彼得堡出发了。深夜,沿途每隔百步就有一堆熊熊燃烧的巨大篝火。不计其数的人出来欢迎马车队。城里的居民需将屋顶、墙壁和栅栏涂刷一新。在各个地方都搭起了凯旋门。这可说是一次向欧洲君主显示俄国国力的声势浩大的示威活动。一切都要显示出愉快的气氛和富裕的景象。衣衫褴褛、沿门乞讨和忍饥受饿的人被赶到别处,怕他们那副样子损坏整个场面。当时,俄罗斯由于农业歉收,这种人是非常多的。

  1月29日,叶卡捷琳娜二世抵达基辅,波将金已到此恭候。与她同行的有她当时的宠臣马莫诺夫、海军院副院长切尔内绍夫、最高文官别兹博罗德科、皇宫高级侍从长舒瓦洛夫、有名的爱逗乐说俏皮话的总御马司纳雷什金和外国公使——奥地利的科布伦茨伯爵、英国的弗里茨-格贝特和法国的塞居尔伯爵。除奥地利皇帝外,还有许多企图讨得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欢心并向她讨事干的外国知名人士——德林亲王、纳绍·西根亲王、拉默特、西班牙人米兰达等也都群集基辅。舞会、焰火和交际界的各种娱乐活动使这座寂静的城市突然沸腾起来了。苏沃洛夫参加了这些活动,跳乡间舞和阿里曼舞,在宫廷官员中间谈笑。

  第聂伯河解冻后,叶卡捷琳娜二世乘坐装饰豪华的“捷斯纳”大桡船继续巡视。由80余艘镀得金光灿灿、彩旗飘扬的船舰护航,苏沃洛夫先期离基辅赴克列缅丘格为检阅作准备,上将在短短两个月之内已把他那个师训练好,不仅为了接受检阅,也是为了表演军事动作。

  4月30日,女皇的舰队到达克列缅丘格。特地为叶卡捷琳娜建造了一座四周都是花园的行宫。她休息过后,波将金提议巡视部队。士兵穿上了新军装,显得整洁利落,甚至还很漂亮英俊,仅这种军容仪表就使叶卡捷琳娜二世及其随从们大为惊讶。鬈发和发辫一律被取消,头发剪成短周圈垂发式;帽子换成了有羽饰的轻便头盔;短上衣代替了大襟红长衣;肥大的呢子灯笼裤对行动毫无妨碍。骑兵的装具减轻了一半;步兵领到了轻而方便的新背包。

  操练表演开始了。部队异常准确地做出条例规定的机动动作。轮到表演训练的主要项目——贯穿冲击了。按苏沃洛夫的命令,大群的人:骑兵和步兵高喊着“乌拉”,在滚滚硝烟中厮杀在一起。进攻演练进行得非常生动、逼真,使参观的人——叶卡捷琳娜本人也不例外——都感到困惑莫解。烟雾消散,又显出原来那种整齐的队列,不过现在的间距已逐渐拉开了,这时观众又转惊为喜。

  “我这一生从没看到比这更好的士兵!”一位外国将军高声赞叹说。

  苏沃洛夫策马来到众多随从前呼后拥的叶卡捷琳娜二世面前。他头戴轻便头盔,身穿士兵短衣,但佩带着各种勋章,满身灰尘。他敏捷地跳下马,弯身两鞠躬。

  “朕奖赏你点什么呢?”感到十分满意的女皇问道。

  苏沃洛夫作了一个滑稽的鬼脸。

  “不必奖赏,国母。”苏沃洛夫终于说道,“请给那些请求奖赏的人吧。向您要求奖赏的大概也够多的了。白白伸手讨要的人都排成队啦!”

  “可是,朕想奖赏你,将军。”叶卡捷琳娜又说了一遍。

  苏沃洛夫朝她走近一些。

  “要是这样的话,国母,”苏沃洛夫低声清晰地说。“请您救个急,下令把房钱付给我的房东吧。他闹得我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可我又没钱给他!”

  “难道要很多钱吗?”叶卡捷琳娜笑着问道。

  “是要很多钱,国母,三个半卢布!”上将煞有介事地说。

  叶卡捷琳娜要过钱包,给了他要的三个半卢布。苏沃洛夫一边鞠躬收钱,一边嘟哝说:

  “我把钱都胡花了!……幸好国母替我付了房费,要不然可就糟了……简直没有活路了……”

  富丽堂皇的舰队离开克列缅丘格向赫尔松驶去。波将金想方设法使周围的一切都让叶卡捷琳娜感到开心。老百姓穿着节日的盛装,一边唱歌,一边划着小船在河上穿梭往来。每次停歇下来,都有乌克兰人、希腊人、鞑靼人、亚美尼亚人、塞尔维亚人随代表团前来参谒。一到夜里,光怪陆离的彩灯明光耀眼,万朵焰火升腾散射。波将金大显身手,达到了目的:叶卡捷琳娜二世赏心悦目,心满意足。

  苏沃洛夫陪同女皇到达赫尔松。在这里一位未佩带勋章的奥地利军官走到他跟前,同他谈起军事和政治问题。上将很乐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位军官在同苏沃洛夫分手时问道:

  “你认识我吗?”

  苏沃洛夫装着没有认出奥地利的约瑟夫二世的样子,笑着说:

  “我不敢说认识。”他压低声音说:“听说你好像是罗马皇帝!”

  “我不比你,我相信人,”约瑟夫回答说,“我确信我在同俄国元帅谈话。”

  1787年苏沃洛夫已满58岁。他头上稀疏的毛发已斑白,脸上堆起了皱纹,矮小的身躯已出现驼背。但是,他的体质却很健壮结实,行动敏捷,能矫健地骑马飞驰,经受得了各种操劳的考验。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心怀嫉妒的人散布流言蜚语说,他年迈体弱应该退役。有一次,苏沃洛夫同叶卡捷琳娜二世游玩,小船刚刚靠岸,他一纵身就从船上跳了下去。

  “哎哟,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真像一个小伙子!”女皇惊讶地喊了起来。

  “什么小伙子,国母,”苏沃洛夫故意表示不同意地说。“不是有人说我该退役了吗!”

  “能纵身跳跃的人哪能退役呢?”女皇笑了起来。

  “您等着看吧,国母,”苏沃洛夫回答说,“我们在土耳其还不光要这样纵身跳跃呢!”

  叶卡捷琳娜二世和奥地利的约瑟夫不久离开了赫尔松。

  女皇对俄罗斯南部的状况十分满意,赐封波将金为塔夫利达公爵,临别时赏赐给苏沃洛夫一个刻有以她的姓名组写成花字的华丽贵重的鼻烟壶。上将给他乡下的管家写信说:“我因闲逛获得一个价值7千卢布的鼻烟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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