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不见为净

时空穿越到民国年代，山东省老潍县城某年的某一个冬天。

王二玍因家道艰难，便到潍县城里一家姓史的财主家扛长工。

这年冬天的腊月初八是史老爷的生日。腊八这天，管家指挥着大家里外的忙活起来。厨房里，杀鸡宰鹅，煎炒烹炸。捞面炖肉，鲜鱼活虾。大门外面张灯结彩，院子里面披红挂寿。你进我出，摩肩擦踵，史家大院儿里到处是忙碌的景象。里里外外，一片喜庆的气氛。

史老爷今年正逢六十大寿，自然是心里非常高兴。早上起来，吃过早饭，便让丫鬟帮着给他梳洗打扮，等待着亲朋好友前来给他祝寿。

史老爷住在楼上，打扮停当以后，便在楼上的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午宴开始。他走到南边的窗前，看到丫鬟和长工们屋里屋外的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干的都很卖力，他很满意。在南边窗前看了一会儿，他又来到北边的窗前。北面的窗户是临街的，窗户下面是一条小巷子。俗话说：腊八腊八，冻煞叫花。因为天气太冷，所以巷子里没有走路的人。只有一个卖醋的人，躲在一户人家的门洞里，小推车上盛醋的篓子放在门洞旁边。只见他缩着脖子，两只手抄在袖筒里，两只脚不停地在地上踱着。不时的把头探出门洞外面，大声地喊着：“卖醋了——又香又酸的好醋了——”

史老爷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卖醋郎，心中感慨万千。心想：世上这人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个卖醋的，天生就是一个受苦的命，像他这样的人，就是每天我吃剩下的饭他也捞不着吃，还不如我的长工吃得好。更不用说像我今天这样，过个体面地生日了。

史老爷正饶有兴趣地看卖醋郎。忽然间，卖醋郎面色焦虑，两腿夹紧，像是内急。一会儿，又左顾右盼起来。史老爷觉得奇怪，便靠在窗户的玻璃上看个究竟。只见卖醋郎焦急地往两边看了看，见两边没有人。便快速的从门洞里出来，走到自己的醋篓边，迅速的解开裤子，把尿尿到了醋篓里。史老爷看了后，心想：这卖醋郎把醋篓当尿壶了，既解决了内急还可以多卖钱，这种买卖人太缺德了。

史老爷看看快到中午了，便下得楼来，走到拜寿堂前迎接各位前来贺寿的亲朋好友。

这时，厨房里的大师傅慌慌张张的出来对管家说道：“管家，慌忙中忘了一件事。”

管家说：“什么事？”

大师傅说道：“忘了买醋了，今天吃长寿面，一定要用醋的，得赶紧派人去买去。不然，待会儿吃长寿面时就耽误事儿了。”

“二玍——，王二玍——。”管家在院子里喊了起来。

“管家老爷，什么事？”二玍听着管家叫他，赶紧跑过来问道。

“你去拿两个桶，赶快去买两桶醋来送到伙房里去。要买好的，听清楚了没有？”管家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好的，听清楚了。”二玍答应一声，到伙房里拿着桶买醋去了。

中午来贺寿的人特别多，屋里屋外都摆满了酒席。各处来的乡绅贵族，亲朋好友都纷纷向史老爷敬酒贺寿。史老爷高兴的红光满面，连连向前来贺寿的亲朋好友致谢。

酒席一直吃到下午三四点钟。到了该吃长寿面的时候了，管家让丫鬟们把长寿面端到每张桌子上，然后每张桌子上放上一瓶醋。

大家一吃这长寿面味道好极了，特别是加上这醋以后，味道更是鲜美无比。大家你加一点他加一点，不一会儿，一瓶醋边吃光了。然后大家就嚷嚷着再要，再放上一瓶醋以后，不一会儿又吃光了。这顿长寿面不光醋吃得多，面条儿也比以前多吃了好几倍。临走时大家都夸史老爷家今天的长寿面真好吃，特别是今天的老醋，太有味儿了。

傍晚，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史老爷很高兴。把管家叫过来说道：“今年这个生日过的真好，特别是咱们的长寿面，都吃得很满意。”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托你的福啊。”管家在一旁恭维着。

“哎——？他们都说咱们家的醋好，咱这醋是上哪里买的？怎么会这么好吃？我也吃着味道很不错。”史老爷奇怪地问。

管家说：“说起来这事儿还差点出了错呢。快到中午了，大师傅才说忘了采办一样东西，我问他什么东西，他说忘了买醋。我立刻让王二玍赶紧的去买，让他买好的。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识货，不一会儿就买回来了，还这么好吃，这真是老爷你有福气啊。”

四老爷一听，心里一振，他想起早上那个在房后边往醋篓里撒尿的卖醋郎了。所以他追问道：“他到什么地方买的？”史老爷不放心。

“可能就在附近，不然不会那么快，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管家说道。

史老爷一听，心里那个气啊，今天买的醋，十有八九是房后边那个卖醋郎的。心想：我今天这六十大寿，不但酒喝上了，而且尿也喝上了。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但他自己又不便说，怕说出来让人家笑话。闷闷的憋在心里，窝囊的五脏翻滚。想想自己喝了那卖醋小子的尿，一个劲儿的想往外吐，但又吐不出来。

史老爷生气的耷拉着脸在那里半天没说话，管家见状便问史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史老爷吃了这个哑巴亏发泄不出来，在心里憋得难受，但又不好明说。他想了一下对管家说道：“你没有什么错，你去把那个买醋的人叫来，我有话要问他。”管家一听，赶紧的去找王二玍去了。

一会儿王二玍小跑步来到老爷面前，心想，今天客人都说醋好吃，说不定老爷要赏我呢，便笑嘻嘻的说道：“老爷，我来了，您找我有事吗？”

史老爷看了王二玍半天，心里早已经是火冒三丈了。但又不好明说，因为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就更没有面子了。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老爷今天过生日，不但请大家喝了酒，而且还请大家喝了尿，这话说出去多丢人啊。史老爷的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只好拿着下人出气了。

“今天叫你来，没有别的事。就是有一个问题要考考你，你答对一次，给你一个银元。答错了一次，给你二十板子。”史老爷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是什么话？两样我都不要，我不回答还不行么？”二玍一听史老爷说话有点不讲理，所以想推辞。

“不行，你必须回答！不回答，这一年的工钱就不给你了！”史老爷这边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你就问吧，大不了挨顿打就是了。”二玍心想，自己也不一定就答不对，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

“我问你，什么为净？”史老爷问。

“净？什么净？”二玍奇怪地问道。

“净，就是干净的净。”史老爷解释道。

“哦——，是干净的净啊。这个问题很简单，俗话说：以水为净嘛。什么东西脏了，用水洗一洗就干净了。好了老爷，我答对了，给我一块银元吧。”二玍觉得很轻松。

“不对！来人，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史老爷开始发火了。

马上过来几个人，把王二玍拖下去，按在凳子上打了二十大板。然后把王二玍拖到客厅里放到史老爷面前。

史老爷继续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什么为净？”

王二玍躺在地上，摸着疼痛的屁股，抬起头来说道：“老爷，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应该知道啊，什么东西不是以水为净啊？你看，衣服脏了，用水洗一洗就干净了。刷锅洗碗，桌椅条凳儿脏了，不都是洗一洗吗？这有什么错吗？”

“来人！拉下去再打！”史老爷想想自己今天喝的那些尿，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把王二玍拖下去打了一顿。史老爷一连问了三次，王二玍没有别的答案。史老爷就一连打了三次，这三顿板子下来，王二玍有点支持不住了。最后趴在地上哭着哀求道：“老爷啊，你别打我了，再这样打下去，我非得被打死不可。老爷你赐教赐教吧，到底是什么为净啊？”

史老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嘴，最后气愤的说：“我——我跟你说，你要听好了，记住了。什么为净。”

王二玍瞪大眼睛问：“什么为净？”

史老爷大声的，一字一句的说道：“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