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秒有多长

23秒有多长，肯定不是秒针的长短，它是一生。32年的雾，时间压弯了躯干，从此月就没有圆。一生都在失眠，因为那是一场没有麻醉的漫长手术，而心灵都成了碎渣。

是谁，还在守着心灵的废墟过日子，是一个母亲，是无数经历了那次浩劫的男人和女人。是谁，在34年后，刨开了记忆的那层土。这个人是冯小刚，他用两个多小时的胶片，浓缩了一个家庭命运的悲欢。《唐山大地震》在这个盛夏翻开的绝对不只是唐山的伤疤，是一个民族对灾难的记忆。而活着的所有生命，奔走相告只有一句话：“好好活着。”

在中国，现在有两个可以叫做“凤凰”的城市，一个在湘西，是因为山水的瑰丽诡异。一个是渤海湾边的唐山，是因为在这个城市的厚土之下，34年前，24万之多生命转眼消失的国之殇。谁说伤疤结痂了，在无月的夜晚，在时间的荒崖上，疼痛就是大地的裂纹。唐山之所以叫“凤凰之城”，是因为涅磐之后的再生。

我还没有去过唐山，而今它被评为中国的十大宜居城市。我在互联网上搜索过唐山，它高楼矗立，花团锦簇，绿水清波。但我不知道，在这个城市还有多少人，心灵的楼房没有建好。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打听，这个唐山人集体的心灵隐私。我只听到，电影里那个叫李元妮的母亲说：“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

我知道，有这样一个母亲，独守着丈夫的遗像，过了30多年。她只搬了两次家，每次搬家前，她就会对亡夫说，新家在哪一条巷子，门前有哪一棵树。她不想再搬家了，她害怕丈夫的灵魂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32年后，归来的女儿推开家门——其实也是推开一道艰难的心灵之门。32年前，母亲做出了一生中最撕心裂肺的选择，在二选一中，她只有选择了救双胞胎弟妹中的儿子，从此，她的心灵走上了一条漫长的救赎之路。从儿子读书开始，她就为“离世”的女儿准备了同样的课本，甚至家里的遗像、墓碑，都是丈夫和女儿的。她以为女儿和丈夫已经一起去了，其实，被抢救后的女儿，就在拖着丈夫尸体的同一辆车上，她在人间活了下来，并被收养为别人家的女儿。在当年的废墟下，女儿听到了妈妈从牙缝里挤出的那句话：“救儿子。”32年，她一直没有原谅母亲。

而归来的路，是煎熬，是那么漫长。当女儿看见母亲为她准备好小时侯爱吃的番茄，当母亲一头给她跪下，求她原谅妈妈，女儿没有哭，只有在自己的“墓碑”前，当母亲捶打着胸口哭喊：“这些年，你为什么不给妈妈一点音信，妈妈一直把你长在心里……”女儿和母亲，抱头痛哭。

岁月的荒涯里，有一枚针一直埋在母亲的肉体里，不用咳嗽也会痛彻骨髓。只有亲情的血脉相连，成为生命的河流，流淌不息。

23秒，有多长？23秒，是一生。一个城市曾经的痛楚，让我的心炽热而悲悯，疼痛又无声。我要说，爱，我爱，我爱生命，我爱你，亲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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