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谈过恋爱的都将是大龄女青年
轩宝: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微博控?
1
最近电话响个不停,一堆陌生的号码,有的一开口就问:“果子小姐,你要不要和我谈谈恋爱,可能的话就结婚,生个儿子……”有的一上来就很直白:“说说你的身高体重三围,我喜欢胸大一点的……”有的操着河北方言:“俺家有房有拖车,俺家还有九头猪……”
这是叶伟的恶作剧,叶伟是个微博控,每天刷微博几十条,时刻关注微博风吹草动,来至“一天不上微博会死”星球。最近微博大热“随手拍解救大龄男女青年”活动,叶伟也兴致勃勃加入,他把我的照片发上去,还贴出电话号码,求广大网友解救。
近90后,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可能是大龄女青年?
“没谈过恋爱的都是大龄女青年。”叶伟说。
叶伟学的是服装设计,有点自恋有点自大有点洁癖,还有点虚荣。他用四个月的伙食费加上一天一夜专卖店的长龙排队,换来我们这群人中第一台iPhone,用宫崎骏“以一种自慰的手势”,无时无刻不在人前刷微博炫耀他的新手机。
除了那台手机,叶伟和我一样穷。我穷是因为多余的生活费都用来买画笔画具了。
在学校的时候,我几乎每天吃泡面,用教学楼里免费的开水冲泡,跑到楼顶吃。
叶伟第一次见到的就是蓬头垢面,满身颜料端着泡面坐在楼顶的我。他用生吞鸡蛋的表情足足盯了我半晌,然后默默坐到旁边,一边用iPhone刷微博,一边吃他的泡面。
持续了一个月同在楼顶吃泡面的时光后,我就和叶伟熟起来,他对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个时代竟然还有这样不注重形象的女生?!”
几乎不上网,不微博,不网购,不关注时尚潮流,不看八卦星闻,没有闺蜜。在90后眼里,我就是个怪物。
2
拜叶伟所赐,家有九头猪的河北男找上门来了,约在北殿门的菜市场见面。河北男家里卖猪的大喜日子,他想请我吃饭,第一次有男生请我吃饭,我答应了。而叶伟以保障微博信誉为借口,全程跟拍,还说只要上传“拯救成功”的照片,就没人会再打电话来骚扰我了。为此,他还从学妹那里给我借了衣服和化妆品。
我穿波西米亚裙,坡跟鞋,手拿只能装下一只手机的小坤包,颇引人注目。
叶伟大概很得意,把我整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后,他就隐身在两米外的人群里,在一群抢购土鸡蛋的大妈中间举着手机观察我的一举一动,随时随地咔嚓一张手机照传上微博。
我和河北男约在那家有名的猪油炒米粉店。河北男老家在定兴,靠近著名的狼牙山,他来广州打工五年了,就在菜市场里给人杀猪,也挣了一点钱。父亲几天前打电话来,告诉他家里的九头猪卖了,钱留着给他娶媳妇。于是河北男就兴高采烈地约我出来,给我买了猪肝猪心猪大肠,他说按照老家的传统,女人吃猪内脏会更能生小孩。
“俺也是时尚人,俺知道现在大家手机都用3G,上网都微博了,俺也没落伍,俺也关注活动,俺想拯救你。”
我听到这里,差点把满口的炒米粉吐在他脸上。
叶伟就坐在我的邻桌,他笑得前仰后翻,觉得闹剧是时候结束了,跳出来搂过我的肩膀对河北男说:“不劳烦你,她已经被我拯救了。”
3
河北男没有死心,两天后,他找到学校。坐在学校旁边便利店外的长椅上,河北男垂着头,有话难以启齿。
河北男已经27岁了,27岁在这个城市里也算大好青年时光,可是老家的父母等不及了。河北男有个90岁高龄的奶奶,一直盼望着河北男能把孙媳妇带回家,用奶奶的话是“死也瞑目,功德完满”。
我毫无头绪,找叶伟商量,他正气凛然说河北男才是真正需要拯救的人,不如帮他一回,反正有免费的来回火车票,路上免费的饮食,当做出门旅行,还不破费。
商量的结果是,叶伟也一起去,叶伟说他怕我被河北男拐走。
于是我们就上路了,火车一天一夜后到达河北男的老家。
新农村,街道比城里干净百倍,独家独户的两层小楼房,楼后有修剪整齐的果园、菜园和干净的猪圈,好山好水,与印象中的农村天差地远。
河北男一家很热情,90岁的奶奶看起来很健朗,一家老小围着我转,小孩们还让叶伟教他们开通微博。太现代化的农村人,他们对物质满足,既没有失去淳朴,也没有失去希望。一家人其乐融融,看得我热泪盈眶。
最落伍的人是我。
在河北男老家呆的那几天是我人生中最惬意的日子,河北男后来把我和叶伟送到火车站,他说:“谢谢你们,果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在火车上,叶伟贱贱地问:“你不喜欢河北男,难道喜欢我额?”叶伟那几天和村里的小孩去河里捉鱼,去山上采果子,去看母猪产小猪,几天下来晒得很黑。
“猪会上树吗?”我问他。
“废话,当然不会!”叶伟答,然后他突然意识到答案。
4
从河北回到学校那天,叶伟的iPhone丢了,下火车的时候被人扒走的。我说把手机借给他用,他竟然说:“你那用了三年的破手机,网都不能上,拿出去笑死人。”
“那你好自为之。”我第一次生叶伟的气。
虚荣鬼,小气鬼,我们不欢而散。
叶伟手机丢了,没有再联络我,我也不打算去找他。
几天后叶伟,去深圳参加服装设计的比赛获了奖,一行人准备在校外庆祝。那学长发短信来邀请我一起去。
我还是想见叶伟的,觉得两个人别扭闹得差不多就行,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和叶伟做朋友,很多时候都非常开心,他在微博上看到的笑话趣闻总会一字不漏讲给我听。
我整顿好一番心情,想要和叶伟重归于好,刚走进包厢,就听到有人问叶伟:“你不是很喜欢那个怪怪女李果吗?美术系那个土妞,经常满身颜料的,衣服都洗不干净……”
叶伟差不多就要跳起来了,他用了我对他说过的话:“我喜欢她?那猪都会上树了!”
整个包厢的人都安静下来,有人示意叶伟转头看看后面,然后就看到我跑出去,还撞翻端着菜的服务员。
5
叶伟后来打了好几通电话给我,我都没接。不只是生气,还很伤心,他觉得我是个土妞,做为朋友很丢人。正好系里组织去敦煌写生,为期半个月,我想逃得远远的,就报了名。
可想而知,敦煌之行变得很乏味,导师批评我的作品像坨屎,于是我赌气一个人跑去北京找姐姐玩了几天。
我在旅途的路上学会了用手机上微博,新手机是姐姐买给我的生日礼物,有上网功能。我也开始关注时尚,关注一些我从前不关注的事情,我也开始注意别人看我的眼光,我想这都是拜叶伟所赐,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里,好的没有学到,虚荣倒是吸收不少。
我偷偷用昵称“果某人”关注了叶伟,发现自从他的iPhone丢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上过微博。
叶伟的最后一条围脖写着:“某个人让我突然觉得好多东西都毫无意义。”是从河北男老家回来那天,叶伟的iPhone丢之前。
听叶伟的同学说,叶伟找了一份给必胜客送外卖的兼职,以前在我面前说死也不做兼职,只穿某牌子球鞋,无论什么都要跟上潮流的叶伟,也开始变了。
我们都是为了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我变成他,他变成我,这就是我们的爱情。
我决定到教学楼顶泡两杯泡面,然后打电话叫叶伟过来,给他看我在微博上发现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猪上树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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