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吃鱼

小飞特别喜欢吃鱼，可是爸爸妈妈都下岗了，没有钱买，家里每天吃的都是烂菜帮子和咸罗卜。有一天小飞扳起手指头算了算，呀，爸爸已经三个月没买过鱼了。

今天是小飞的生日，爸爸早上问他，想吃点什么？小飞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吃鱼。爸爸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小县城的鱼价可贵得离谱！爸爸也是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冲他点点头，小飞高兴得直蹦。

下午，爸爸要去买鱼了，小飞闹着要跟着去。到了小菜市场，爸爸让他在外面等着，一个人提着菜篮走进了菜市。小飞等了一会，忍不住悄悄走了进去，跟在爸爸屁股后。只见爸爸径直走到一个卖鱼的摊前，探头往鱼池里瞄了瞄，伸手一捞，摸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往菜篮里一扔，转身就走。

小飞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卖鱼的小胡子叔叔一把扯住爸爸，声音大得很：“偷鱼哇！怪不得这两天我老亏本，奶奶的，今天可抓到你了！”

一听说抓住了一个偷鱼的，附近的人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眼光齐刷刷落到爸爸身上。小飞被挤在人群中，不知所措地望着爸爸，他怎么也想不到，爸爸竟然会偷东西！

小胡子得理不饶人，扯着嗓子直嚷：“你说呀，是不是偷鱼了？真以为这是垃圾场呀，拿了就走！”

爸爸的衣服被他扯得变了形，可他既不挣扎，也不反抗，脸上也毫无羞愧之色，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只是喃喃说了一句：“我要这条鱼。”

小胡子说：“你要这条鱼，你就买呀！”爸爸又喃喃道：“我儿子要吃鱼。”

小胡子不耐烦了：“你儿子要吃鱼，你就买呗！”

爸爸耷拉着脑袋，好半天没吭声。小胡子夺过爸爸手中的菜篮，把鱼拿出来，高高扬在半空向大家展览：“有你这么偷鱼的吗？你这是抢呢！”围观的人群哄地笑了起来。

小胡子说完，把鱼“卜通”扬回了水池。

小飞看到这，眼泪唰地下来了，他明白了，爸爸口袋里没有钱。他猛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爸爸哭了：“爸爸，我不吃鱼了，我不吃鱼了，我们走吧！”说着，使劲往外拉爸爸走。

可爸爸却像根木头一样，呆呆站着没动。小飞仰起脸，看见爸爸的嘴唇紧闭，脸色铁青铁青的，顿时吓坏了：“爸爸，都是我不好，我不吃鱼了，我什么也不吃，我们回家吧！”

爸爸还是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过了一会，爸爸喉咙里咕嘟咕嘟响了几下，说道：“不，今天爸爸一定要让你吃鱼！”爸爸说着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池里的鱼。

小胡子和围观的人看见小飞爸爸这模样，都有些吃惊起来。大伙儿也都明白了，这个孩子想吃鱼，可这位父亲却没钱买，怎么办呢？只好偷呗！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大伙纷纷摇头叹气，你一言，我一语，都替这位可怜的父亲和懂事的孩子说起情来。

小胡子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张手往水里一抄，摸起爸爸刚才偷的那条鱼，说道：“谁家没有难的时候？没有钱，你咋不早说呢？喏，拿去给孩子吃吧！”

他正要把鱼往爸爸的菜篮里塞，却听到一声大喝：“慢！”挤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看他装束，也像是卖鱼的。

果然，小胡子对汉子说道：“杨哥，这人也可怜，就送他一条鱼吧。”

汉子却两眼一瞪：“买鱼付钱，天公地道，咱凭啥要送他鱼？”听起来，这两人还是合伙的哩！

小胡子怔了怔，看了看手里的鱼，说：“这么着吧，这鱼算在我份子上！”

汉子仍是不肯，哼一声：“就你有钱，你当什么好人，先管好你自己吧！”说着，劈手从他手中夺过鱼，丢回了池里。

小飞抬头看了看爸爸，只见爸爸的眼珠定定的只盯着鱼，旁人说什么好像全听不见，脸色却越来越青。小飞一下搂紧了爸爸的腿哭喊：“爸爸，求求你，我不吃鱼了，我们走吧！”

爸爸还是无动于衷。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一个老汉愤愤不平地开了口：“人心都是肉长的，人不是难到那种地步，谁会放下脸皮干这种事，这位老板愿意自己送这条鱼，你咋还不乐意呢？”

汉子冷冷地回答：“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老汉的脸涨红了起来，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我看不顺眼，我今天就管一管！”一指水池，大声说道，“给我秤一条最大的，给这孩子带走！”

小胡子应声道：“好！”，就要去抓鱼，没想到汉子似乎跟老汉较上劲了，把小胡子的手一挡，冲老汉道：“我就是不卖，你能怎么着？”

老汉一跺脚：“走，我们到别处去买！”

这老汉确实好心肠，在别处秤了一条三四斤的大鱼，塞到了爸爸的菜篮里。爸爸始终一声不吭，像傻了一样，连一声谢谢也忘了说。

父子俩出了市场后，旁边的人渐渐少了，爸爸的脸色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而且还有了笑容。想到今晚能吃鱼了，小飞心里美呀，争着要提菜篮。

走着走着，突然后面有人大喊：“慢走！”

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铁石心肠的卖鱼汉子。只见他快步追上来，看了一眼爸爸，对小飞说道：“小朋友，这鱼你还是不能吃！”

小飞一听可气了，冲他大喊：“你凭什么不让我吃？凭什么？这鱼又不是你的！”

汉子道：“你还想不想要你爸爸？”小飞大声说：“要，当然要！”

汉子叹了口气：“你今晚吃了鱼，明天可能就见不到你爸爸了！”

听了这话，爸爸顿时脸色大变，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汉子紧盯着小飞爸爸，道：“兄弟，你别怪我刚才心狠，谁都会有难的时候，我就遇上过。那次，我下了决心，要让老婆孩子吃顿肉，就跟你一样去偷，被人抓了个现行，结果，我还是把肉带回家了。只等老婆孩子吃了肉，我就从楼上跳下去，为什么？我没脸活下去了呀！可最后，我没跳成，因为老婆把煮好的肉倒进了臭水沟里。我想，我不能跳呀，老婆孩子还没吃上肉哩，我得活下去，后来，我就跟人合伙，卖起了鱼……”

小飞爸爸听着听着，眼里唰地流下了眼泪。小飞什么都明白了，把菜篮往地上一扔，紧紧地搂着爸爸：“爸爸，我不吃鱼了，你千万不要跳啊！”

汉子捡起菜篮，塞到了小飞爸爸手里，大声道：“兄弟，今晚你还是让孩子吃鱼吧，不过，明晚，你还得让孩子吃！和我一起干吧，我们正缺人手呢！”

小飞爸爸惊喜交集，不敢相信地看着汉子，突然“哇”地一声，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