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蕊
简介
严蕊
严蕊(生卒不详),女,原姓周,字幼芳,南宋中叶女词人。出身低微,自小习乐礼诗书,沦为台州营妓,改严蕊艺名。善操琴、弈棋、歌舞、丝竹、书画,学识通晓古今,诗词语意清新,四方闻名,有不远千里慕名相访。南宋淳熙九年(1182),台州知府唐仲友为严蕊、王惠等4人落籍,回黄岩与母居住。同年,浙东常平使朱熹巡行台州,因唐仲友的永康学派反对朱熹的理学,朱熹连上六疏弹劾唐仲友,其中第三、第四状论及唐与严蕊风化之罪,下令黄岩通判抓捕严蕊,关押在台州和绍兴,施以鞭笞,逼其招供。严说:“身为贱妓,纵合与太守有滥,科亦不至死;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虽死不可诬也。”此事朝野议论,震动孝宗。
朱熹改官,岳霖任提点刑狱,释放严蕊,问其归宿。严蕊作《卜算子》:“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岳霖判令从良,被赵宋宗室纳为妾。词作多佚,仅存《如梦令》、《鹊桥仙》、《卜算子》3首。据此改编的戏剧《莫问奴归处》,久演不衰。
传说故事
严蕊
其故事载于《二刻拍案惊奇》。
话说天台营中有一上厅行首,姓严名蕊,表字幼芳,乃是个绝色的女子。一应琴棋书画,歌舞管弦之类,无所不通。善能作诗词,多自家新造句子,词人推服。又博晓古今故事。行事最有义气,待人常是真心。所以人见了的,没一个不失魂荡魄在他身上。四方闻其大名,有少年子弟慕他的,不远千里,直到台州来求一识面。正是:
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蝉娟解误人。
此时台州太守乃是唐与正,字仲友,少年高才,风流文彩。宋时法度,官府有酒,皆召歌妓承应,只站着歌唱送酒,不许私侍寝席;却是与他谑浪狎昵,也算不得许多清处。仲友见严蕊如此十全可喜,尽有眷顾之意,只为官箴拘束,不敢胡为。但是良辰佳节,或宾客席上,必定召他来侑酒。一日,红白桃花盛开,仲友置酒赏玩,严蕊少不得来供应。饮酒中间,仲友晓得他善于词咏,就将红白桃花为题,命赋小词。严蕊应声成一阙,词云: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词寄《如梦今》。
吟罢,呈上仲友。仲友看毕大喜,赏了他两匹缣帛。
又一日,时逢七夕,府中开宴。仲友有一个朋友谢元卿,极是豪爽之土,是日也在席上。他一向闻得严幼芳之名,今得相见,不胜欣幸。看了他这些行动举止,谈谐歌唱,件件动人,道:“果然名不虚传!”大觥连饮,兴趣愈高。对唐太守道:“久闻此子长于词赋,可当面一试否?”仲友道:“既有佳客,宜赋新词。此子颇能,正可请教。”元卿道:“就把七夕为题,以小生之姓为韵,求赋一词。小生当饮满三大瓯。”严蕊领命,即口吟一词道:
碧梧初坠,桂香才吐,池上水花初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人间刚到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词寄《鹊桥仙》
词已吟成,元卿三瓯酒刚吃得两瓯,不觉跃然而起道:“词既新奇,调又适景,且才思敏捷,真天上人也!我辈何幸,得亲沾芳泽!”亟取大觥相酬,道:“也要幼芳公饮此瓯,略见小生钦慕之意。”严蕊接过吃了。太守看见两人光景,便道:“元卿客边,可到严子家中做一程儿伴去。”元卿大笑,作个揖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但未知幼芳心不如何。”仲友笑道:“严子解人,岂不愿事佳客?况为太守做主人,一发该的了。”严蕊不敢推辞得。酒散,竟同谢元卿一路到家,是夜遂留同枕席之欢。元卿意气豪爽,见此佳丽聪明女子,十分趁怀,只恐不得他欢心,在太守处凡有所得,尽情送与他家,留连年年,方才别去,也用掉若干银两,心里还是歉然的,可见严蕊真能令人消魂也。表过不题。
晦庵此番竟不曾奈何得唐仲友,落得动了好些唇舌,外边人言喧沸,严蕊声价腾涌,直传到孝宗耳朵内。孝宗道:“早是前日两平处了。若听了一偏之词,贬滴了唐与正,却不屈了这有义气的女子没申诉处?”陈同父知道了,也悔道:“我只向晦庵说得他两句话,不道认真的大弄起来。今唐仲友只疑是我害他,无可辨处。”因致书与晦庵道:亮平生不曾会说人是非,唐与正乃见疑相谮,真足当田光之死矣。然困穷之中,又自惜此泼命。一笑。看来陈同父只为唐仲友破了他赵娟之事,一时心中愤气,故把仲友平日说话对晦庵讲了出来。原不料晦庵狠毒,就要摆布仲友起来。至于连累严蕊,受此苦拷,皆非同父之意也。这也是晦庵成心不化,偏执之过,以后改调去了。
交代的是岳商卿,名霖。到任之时,妓女拜贺。商卿问:“那个是严蕊?”严蕊上前答应。商卿抬眼一看,见他举止异人,在一班妓女之中,却像鸡群内野鹤独立,却是容颜憔悴。商卿晓得前事,他受过折挫,甚觉可怜。因对他道:“闻你长于词翰,你把自家心事,做成一词诉我,我自有主意。”严蕊领命,略不构思,应声口占《卜算子》道: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又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商卿听罢,大加称赏道:“你从良之意决矣。此是好事,我当为你做主。”立刻取伎籍来,与他除了名字,判与从良。严蕊叩头谢了,出得门去。有人得知此说的,千斤市聘,争来求讨,严蕊多不从他。有一宗室近属于弟,丧了正配,悲哀过切,百事俱唐。宾客们恐其伤性,拉他到伎馆散心。说着别处多不肯去,直等说到严蕊家里,才肯同来。严蕊见此人满面戚容,问知为苦丧耦之故,晓得是个有情之人,关在心里。那宗室也慕严蕊大名,饮酒中间,彼此喜乐,因而留住。倾心来往多时,毕竟纳了严蕊为妾。严蕊也一意随他,遂成了终身结果。虽然不到得夫人,县君,却是宗室自取严蕊之后,深为得意,竟不续婚。一根一蒂,立了妇名,享用到底,也是严蕊立心正直之报也。后人评论这个严蕊,乃是真正讲得道学的。有七言古风一篇,单说他的好处:
天占有女真奇绝,挥毫能赋谢庭雪。
搽粉虞侯太守筵,酒酣未必呼烛灭。
忽尔监司飞檄至,桁杨横掠头抢地。
章台不犯士师条,肺石会疏刺史事。
贱质何妨轻一死,岂承浪语污君子?
罪不重科两得答,狱吏之威止是耳。
君侯能讲毋自欺,乃遣女子诬人为!
虽在缧绁非其罪,尼父之语胡忘之?
君不见,
贯高当时白赵王,身无完肤犹自强?
今日蛾眉亦能尔,千载同闻侠骨香!
含颦带笑出狴犴,寄声合眼闭眉汉。
山花满斗归夫来,于潢自有梁鸿案。
诗歌剖解
愤青史记之女愤青严蕊:待到山花插满头
《卜算子·咏梅》严蕊
不是爱风尘, 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 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 住也如何住? 待到山花插满头, 莫问奴归处。
上次写到稼轩文人,在与稼轩之流同时的文人之中,还有一个奇女子,名叫严蕊。她是宋代台州(今浙江天台)的一个营妓。卷首这首风露清愁的词,很多人都不信,就是严蕊所写。
严蕊字幼芳,很有才气,能诗善词,通古达今。有一年,大道学家朱熹巡视浙南,他和唐仲友(既陈亮词中所提到的唐与正)本来就有矛盾,为了打击唐仲友,搜集他的“罪状”,就把严蕊抓了起来,严刑拷打,逼她招认与唐仲友有“不正当”的嗳昧关系。
根据当时的法律,官员是不许嫖妓的。官员嫖妓,不算犯罪,但算“犯禁”。严蕊虽然备受鞭笞,饱尝夏楚,委顿狱中两个多月,几乎死去,却绝不屈服,更不招供。她在堂上据理反驳,从来不讲一句对唐仲友不利的话,朱熹也拿她没有办法。此案未结,不久朱熹却调走,提刑岳霖(字商卿)继任,怜她无辜受屈,也怜她的才气,决定释放她。
这首著名的《卜算子》,就是严蕊在开释的堂上,当堂“援笔一挥而就”,以明“志向”的一首愤青力作。
这首词,写得凄测、忧伤,却有流光溢彩的艺术魅力,虽然有一丝淡淡的遁世的哀愁,但也具有反抗暴虐迫害的积极斗争精神。
词中含蓄地控诉了官场暴虐的本来面目,伪道学、伪君子朱熹的无耻嘴脸,且不乏对自己悲凉、屈辱的身世的叹息、误入风尘的怨恨,以及对自由生活的憧憬与向往--“酒好不惧巷子深”,不久之后,这首震撼人心的《卜算子》,已经脍炙人口、尽人皆知了。
随着这首词的传播,关于朱熹迫害唐仲友的故事也流传开来,最后甚至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为此朱熹很是狼狈,他还曾经写过一篇“奏章”为自己辩护清白。
朱先生在奏章中如此说:唐仲友经常招严蕊弹唱侑酒。在某日的宴会上,唐仲友的亲戚“高宣教”写了这首《卜算子·咏梅——不是爱风尘》,由严蕊在筵上弹唱以助酒兴。──也就是说,这首词不是严蕊写的。
关于严蕊作《卜算子·咏梅》词,宋代洪迈的《夷坚支志》、周密的《齐东野语》、邵桂子的《雪舟脞语》等书中都有记载,说她为文极有才气,为人很有骨气。《齐东野语》、《彤管遗编》、《古今女史》、《诗女史》以及清代徐九经的《词苑丛谈》中还都录有严蕊所作的另两首词《忆仙姿·道是梨花不是》和《鹊桥仙·碧梧初出》,风格和韵味,皆与《卜算子·咏梅》十分相似。
说实在的,这首词的意境之美,在《宋词》中,也是上上之选——不但为前人喜欢,我以为,一定也会被后人所喜欢,记得曾有一次,与一些朋友说起《宋词》,我便力推此作,确实“力压全场”,但是很怪,这首词却并没有入选《宋词三百首》,当然,这是“失选”,选者的眼光有问题,而不是词的本身不好,这就如茅台不曾入选“中华十大名酒”,那是因为没有可比性。
前人周颐著《词学》,他主张“神致由性灵出”,严蕊识字不多,但很聪明,所以,“无此性灵无此作”,但是,仅有性灵,也不出艺术,还有有“愤”,愤懑的愤,与此同例的,还有北朝时耶律金的那首名作《勅勒川》——“勅勒川,阴山下,天似穹窿,宠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都是好例子。《勅勒川》不是文人所作,而是愤青之作,这个耶律金,正是一个典型的愤青,他本是高欢手下的将领,高欢兵败,举坐不欢,耶律金长剑出鞘,账外,是风声雪涌,账内,是众意颓然,
耶律金于且醉且舞之中,随口歌吟了《勅勒川》,“高欢不觉泣下”,值得庆幸的是,他给今天的我们,留下了这么动人,这么优秀的“乐府词歌”,可见,艺术源于生活,源于愤青,只是,也要现在的我们,知道欣赏,在这方面,耶律金与严蕊,可以说都是值得推荐的古人。
在中国历史上,每当遭遇大事,天下大乱,官场无能的内情,就会暴露无遗。一般人,实在没有路,还可以装傻,惟有愤青汲黯不服气,宁可砸锅卖铁,脑壳落地,他也不会牺牲自己的“道义”。